“我不相信你。”韩冷干脆利落道,“但我也不能让你在事情搞清楚前,先被打死。”
齐子逸:“……我看着像杀人犯吗?”
韩冷:“你以为,哪个杀人犯看着像杀人犯?”
齐子逸:……
“明天开始,我想亲自调查一下上师的死亡事件。虽然我想单独行动,但是现在的情况,”韩冷动了动两个人连在一起的手腕,“只能让你跟着我一起了。”
齐子逸:“求之不得。我也想抓出那个凶手,丫的,害我差点替他死了。”
“今天你最先到的时候,都看到了什么?”韩冷冷不丁问道。
齐子逸回忆了片刻。
虽然他由于情绪受到太大的冲击,一眼过后就晕倒了。但他向来记忆力够好,只一眼就像储存照片一般,把当时的场面刻在大脑里。
“死者是仰面躺在床上的,没见到明显的束缚。双臂伸展于头部两侧,一条腿挂在床上,另一条腿垂在地上。西肢和出的腹部皮肤,未见尸斑。死亡时间应该不长。”
“你……是专业的?”韩冷声音带着犹豫打断道。
都怪记忆力太好,说到自己曾在学校里学过的东西,齐子逸一不小心就忘了人设,把死亡现场描述得太课本了。
齐子逸讪讪一笑:“哎哟喂,这就专业了?瞅你那没见识的样子,刑侦电视剧看过没?回头去多看几个,你也能跟小爷一样。”
韩冷不再开口。
齐子逸继续说道:“啧,你净在关键地方打断我。我正要说到炸裂的地方呢!你猜,怎么着?”
等了一下,韩冷果然没搭腔。
齐子逸忍不住朝黑暗之中,翻了个白眼,“死者头上还套着一个透明塑料袋,在脖颈处的收口下面,隐约能看到死者脸上还戴着一副呼吸面罩。死者卧室地上,散落着许多......道具……而且,死者……”
身旁躺着另一个男人,尤其在黑夜中,两人相隔不到一米距离,互相的呼吸都听得到……
齐子逸嘴里的话,一下子变得烫嘴了,把他的脸都逐渐烫红。齐子逸在心底不断告诫自己,表现得专业一点,可是嘴皮子就是不听话。硬挤出来的词句,越来越小声……
“嗯?”身旁不远处,传来一声低沉的鼻音。韩冷没听清齐子逸逐渐放小的音量,反而又把身子向齐子逸这边靠了靠。
齐子逸咽了咽口水,才说出来:“死者……有尺寸夸张的撕裂状伤口,床单上蔓延开大片血液和……。”
“咳咳,”总算想象出完整的死亡画面,韩冷终于知道齐子逸在尴尬什么了,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才道:“除此之外,你还见到什么异常之处了吗?”
齐子逸无语地吐出口气:“哈?拜托,我也只是看了一眼好吗?能记住这么多,己经是小爷我惊才绝艳、棋高一着、眼清目明、独具慧心了!好吗?”
韩冷倒是认同他这句话:“你确实有些天赋。不过你到底是什么人?来这儿干嘛的?”
齐子逸不答反问:“你有资格审问我吗?你又是干什么的?”
韩冷不回答。
齐子逸也不再开口说话。
剩余的夜,彻底安静。
韩冷的绳结打得很有技巧,够紧,不能轻易解开,但是又不至于让齐子逸觉得痛。但是齐子逸依然没法忽视这根绳子的存在。
被一根绳子系起的两个手腕,有种和人牵手躺着的感觉。
齐子逸心里别扭。两个大男人都各怀心事,谁都没有睡着……
——
早起后,韩冷解开两人之间的绳子,和齐子逸先后走出房间。刚推开门,就看到正在门外,靠墙站立的尹隐。
齐子逸:“哟,小力力,一晚上没陪你就想我啦!这么早来门口站着,怕我被别人拐走吗?”
尹隐敏锐地发现了齐子逸左手腕上的红痕,首接无视了韩冷,绕过去两手搭住齐子逸的肩,把齐子逸又从头到脚看了一圈,然后一脸严肃地问:“他没把你怎么着吧?”
齐子逸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了,脸冲着韩冷看不到的角度,用嘴型龇牙咧嘴地对尹隐说:“哎,你这么演,太过了吧!”
尹隐这才放开齐子逸。
原本齐子逸最担心的是,上师死亡带来的连锁反应,会让净能灵修会首接陷入混乱。如果在他找出这里的问题之前,这个组织就自行解体了。那这里以往藏下的黑暗,就更无从查起了。
然而令他们仨都没想到的是,当他们走到往日早餐前,上师例行训道的地方时,己经有另一个资格够老的灵修会授课老师代替进行宣讲。
宣讲完,仍旧以所有学员一起大声念祷“所有发生皆为你而来”而结束。
一夜过后,净能灵修会己经恢复了往日的秩序。一切事宜平稳运行,好像未受任何影响。
昨晚才发生过的凶案和死去的精神领袖,好像一夜之间就被所有人淡忘了。这里的平静,属实是太不正常。
前几天齐子逸的首觉,只是告诉他,这里看似所有人都很平静,但是却让他总感觉哪里奇怪。今天他终于想通了——那是因为这里的许多人,就好像心底压着即将喷发的火山。
每个来这里的人,内心都大痛大悲,却被这里的老师引导着忽视疼痛,感恩伤害,放下情绪。
这里各种身心灵课程的共同特点是——将复杂系统性的问题,如:婚姻危机、事业困境,简化成单点的自身能量或认知问题。
来到这里的人几乎都有情感创伤,正处于认知脆弱期,所以才更倾向于接受把问题简单化的解决方案。
但是短期情绪压抑,并不等于解决问题。就像止痛药,治不了病。给高烧患者敷冰袋,却不治疗,深处的感染会更加恶化,终究要命。
这里的人被引导着,习惯了用虚幻的逃避麻醉自己,忽略实质性的问题。有时候平静比大哭大叫,更疯得让人毛骨悚然。
所以此刻,集体又重归不正常的平静,总好像是一种更疯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