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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
苏圆圆的声音在寂静的小巷里回荡，带着少女特有的清澈和孤注一掷的勇气，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她感觉浑身的力量都被抽空了，脸颊烫得惊人，心脏更是擂鼓般撞击着胸腔，几乎要挣脱束缚跳出来。她死死地盯着那片深沉的兜帽阴影，等待着审判。
成刑的反应，却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
那高大的、穿着象征死亡的红斗篷的身影，在她话音落下的刹那，猛地向后弹开了一步！动作幅度之大，带得他暗红的斗篷都猎猎作响！他拄着的薙刀“哐当”一声杵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不！”一个短促、急切的、甚至带着点破音的声音从兜帽下冲了出来！那声音完全失去了平日的冰冷平板，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慌乱和……一种近乎孩童般的无措！
苏圆圆被这剧烈的反应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也后退了半步。
只见成刑像是被这句话烫到了一样，握着薙刀的手胡乱地摆动着，那柄能轻易收割灵魂的凶器此刻在他手里像个笨拙的玩具。他另一只手也抬了起来，同样慌乱地在身前摆动，动作幅度很大，透着一种强烈的拒绝意味，甚至有点……滑稽？
“不行！绝对不行！”他语速极快，声音依旧带着那种被踩了尾巴似的慌乱，兜帽随着他摆手的动作剧烈晃动，几乎要再次滑落，“规则！规则不允许！人神……呃，死神与生者！界限！绝对的界限！逾越规则……后果……很严重！非常严重！”他颠三倒西地说着，词汇破碎，逻辑混乱，完全不像那个冷静分析规则漏洞的死神，倒像个被家长发现早恋而吓得语无伦次的小学生。
他一边说，一边还在拼命摆手，身体紧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仿佛苏圆圆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洪水猛兽，沾上一点就要万劫不复。
苏圆圆看着他这副慌乱得像个受惊小动物般的模样，心里那点紧张和羞涩，反而奇异地被冲淡了不少。甚至……有点想笑？那个平时冷冰冰、动不动就谈规则、挥刀子的死神，居然还有这么一面？
巨大的反差萌瞬间冲垮了刚才告白带来的沉重气氛。
“噗……”苏圆圆没忍住，真的笑出了声。虽然立刻又捂住了嘴，但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她看着眼前还在拼命摆手、仿佛要把“喜欢”这个词从空气中挥走的红斗篷青年，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好啦好啦！”她笑着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轻松和释然，“我知道了知道了！你别晃了，再晃刀都要掉了！”
成刑摆手的动作猛地顿住，身体僵硬。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兜帽深深低下，几乎要把整张脸都埋进去。紧握着薙刀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像是在极力找回刚才丢掉的面子。
“咳……”苏圆圆清了清嗓子，脸上还带着红晕，但语气己经恢复了平时的随意，带着点自我解嘲的意味，“那个……刚才的话，你就当我一时冲动，脑子进水了好了！”她摆摆手，学着成刑刚才的样子，“当我没说！我们还是按照‘一年之约’来！我带你看人间，你……嗯……暂时别收我灵魂。就这么简单！刚才那个……忘掉忘掉！”
她故作轻松地说着，但心里某个角落，还是有一丝小小的失落划过。不过，看到他刚才那慌乱的样子，这点失落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至少……他不是毫无反应的，不是吗？
成刑的身体依旧僵硬着，兜帽深埋。过了好几秒，他才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从喉咙里挤出一个低低的、几乎听不清的：“……嗯。”
那声音闷闷的，还带着一丝未褪尽的窘迫。
尴尬又奇妙的气氛在小巷里弥漫。苏圆圆为了缓解，赶紧转移话题：“那个……明天周末，我们去市图书馆吧？那里安静，书又多！让你看看我们人类智慧的结晶！比地狱那些……呃……悬赏令有意思多了！”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兴奋一点。
“……图书馆？”成刑的声音终于恢复了一丝平板，但似乎还残留着一点不易察觉的鼻音？“……存放知识的地方？”
“对！超级大的！什么书都有！”苏圆圆用力点头，“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上午九点，图书馆门口见！不许迟到！”她说完，也不等成刑回应，像是怕他反悔或者继续纠结刚才的话题，赶紧转身，小跑着朝巷子口光亮处跑去。
成刑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少女跑远的背影消失在巷口。许久，他才缓缓抬起一只手，似乎想碰碰自己深埋的兜帽，又像是想确认一下自己刚才那丢脸的慌乱是不是真的发生过。他懊恼地低咒了一声什么（地狱俚语？），身影才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缓缓融入阴影，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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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图书馆巨大的玻璃穹顶下，阳光透过格子洒下温暖的光柱，空气中弥漫着纸张和油墨特有的沉静气息。苏圆圆坐在靠窗的阅读区，面前摊开一本厚厚的世界地理图册。她假装看得认真，眼角的余光却不停地瞟向对面。
成刑就坐在她对面。他没有实体，自然不需要椅子，只是像一抹虚幻的红色投影，悬浮在座位上方。他微微低着头，兜帽依旧拉得很低（苏圆圆怀疑他今天特意加固了兜帽的固定），目光专注地“看”着苏圆圆摊开在他面前的一本……《安徒生童话精选》。
那是苏圆圆特意为他挑的。她觉得，一个连人间快乐都需要“体验”的死神，或许应该从最纯粹的故事开始？
成刑看得很慢。他的手指（或者说，是斗篷下拟态出的手指轮廓）偶尔会悬停在书页上方，仿佛在触摸那些印刷精美的插画——穿着破烂的小女孩划着火柴，海底的小美人鱼眺望着王子的船，坚定的锡兵在火焰中融化……
他看得太专注了，以至于苏圆圆悄悄把手机调到自拍模式，镜头对准他和他面前的童话书时，他都没有察觉。
咔嚓。一声微不可闻的快门声。
照片里，阳光透过玻璃落在阅读区，苏圆圆只占了镜头一角，笑得有点狡黠。画面中央，是悬浮的、穿着暗红斗篷的轮廓，低垂的兜帽对着摊开的童话书，旁边是彩色的插画——小美人鱼正望着海面上的王子。阳光穿过他虚幻的身体，在地面上投下淡淡的红色光晕。整个画面静谧、诡异，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和谐与温柔。
苏圆圆看着手机屏幕，嘴角忍不住上扬。她把这张照片设成了手机壁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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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政治课。
赵玥老师在讲台上讲解“唯物辩证法”，声音温和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苏圆圆和她的两个好闺蜜——大大咧咧的李晓晓和心思细腻的陈薇，坐在教室后排。
“喂，圆圆，”李晓晓用笔捅了捅苏圆圆的胳膊，压低声音，一脸八卦，“你最近怎么回事？老是看着空气傻笑？魂不守舍的！该不会……真谈恋爱了吧？对象是谁？快说！”
陈薇也凑过来，小声道：“对啊，感觉你最近气色都好了很多，心情也特别好。是不是有情况？”
苏圆圆脸一红，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教室角落那片阳光照不到的阴影——成刑果然在那里，像一道沉默的红色背景板。她心里一动，一个大胆又有点恶作剧的念头冒了出来。
她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凑到两个闺蜜中间，用气声说：“嘘！跟你们说个秘密……你们可别吓着！”
“快说快说！”李晓晓眼睛放光。
“我……”苏圆圆指了指教室角落那片阴影，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故弄玄虚，“……我最近，交了个朋友。他……嗯……比较特别。”
“特别？怎么特别？隔壁班的？还是校外的？”陈薇好奇地问。
“都不是。”苏圆圆摇摇头，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笑容，“他……就在那儿。”她用手指悄悄指了指角落的阴影。
李晓晓和陈薇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空荡荡的角落，只有一把闲置的扫帚靠在墙边，阳光在地板上投下清晰的窗格影子。
“哪儿啊？”李晓晓一脸茫然，“扫帚成精了？”
“哎呀！不是扫帚！”苏圆圆有点急，又不敢太大声，“是人！穿着红斗篷！长得……特别特别好看！就在那儿站着呢！”
李晓晓和陈薇再次仔细看了看那个角落，除了扫帚和阳光，什么都没有。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担忧。
“圆圆……你……”陈薇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斟酌着用词，“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出现……幻觉了？”
“对啊！”李晓晓也凑过来，摸了摸苏圆圆的额头，“没发烧啊？是不是熬夜看小说看傻了？红斗篷？还特别好看？你当拍玄幻剧呢！”
苏圆圆看着两个闺蜜完全不信、甚至有点担心她精神状态的样子，又气又好笑。她偷偷瞄了一眼阴影里的成刑，他似乎也听到了这边的对话，兜帽微微转动了一下，朝向她们这边。
“我没骗你们！他真的在！”苏圆圆有点急了，“他叫成刑！是……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你们看不到而己！”
“噗……”李晓晓忍不住笑出声，赶紧捂住嘴，“行行行，特别的存在！我们看不到的帅哥！好好好，我们信了信了！圆圆大小姐眼光独到！”
陈薇也忍着笑，拍了拍苏圆圆的肩膀，眼神里充满了“我懂我懂，少女情怀总是诗，幻想个男朋友很正常”的安抚。
苏圆圆看着她们敷衍又充满关（怀）爱（疑）的眼神，再看看角落里那个只有她能看见的、沉默的红斗篷身影，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看来想让闺蜜们相信一个死神的存在，比让成刑承认喜欢她还难。
她重新趴回桌子上，用书本挡住脸，偷偷地、再次看向那个角落。
成刑依旧站在那里。兜帽深埋。但苏圆圆似乎感觉到，那深沉的阴影下，有一道目光，正静静地落在她身上。带着一丝她无法解读的……情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