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月谷,小楼静室。
空间波动平息,九溟巨大的真身连同昏迷的慕千千一起摔落在地。落地瞬间,九溟再也无法维持真身形态,紫光闪烁间,重新化为人形。
他脸色惨白如纸,玄色衣袍被鲜血浸透了大半,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右臂,衣袖破碎,整条手臂呈现出一种被严重腐蚀的灰绿色,血肉模糊,深可见骨,伤口边缘还在不断溃烂,散发着不祥的气息——正是硬抗枯木真人毒爪和那阴毒符文的反噬!
“咳咳……”九溟剧烈咳嗽,又咳出几口带着紫色雷光的鲜血。他强撑着坐起,顾不上自身伤势,第一时间查看怀中的慕千千。
慕千千双目紧闭,呼吸微弱,嘴角残留着血迹,小脸毫无血色。强行引动星辰之力绘制那两道“太虚星符”,对她的身体和神魂造成了极其严重的透支和反噬。经脉寸寸欲裂,识海动荡不稳,生机微弱。
“千千……”九溟眼中满是心疼和自责。他颤抖着伸出未受伤的左手,小心翼翼地搭在慕千千的腕脉上,探入一丝微弱的神识。
情况比他想象的更糟!慕千千体内灵力枯竭,经脉多处受损,最麻烦的是神魂本源似乎都受到了星辰之力的冲击,变得异常脆弱!若不及时救治,轻则根基尽毁,重则魂飞魄散!
九溟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剧痛。他左手并指如剑,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的、却精纯无比的紫色本源妖力,小心翼翼地点向慕千千的眉心、心口和丹田三处大穴!
“固本培元,定魂安神……”他低声念诵着古老的妖族秘术咒文,不惜消耗自己仅存的本源,为慕千千稳固神魂,吊住最后一口气息。
随着紫色本源妖力的注入,慕千千惨白的脸上终于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血色,呼吸也稍微平稳了一些,但依旧昏迷不醒。
做完这一切,九溟己是摇摇欲坠,额头上布满了冷汗。他靠在墙壁上急促喘息,右臂的剧痛和体内肆虐的阴毒之力如同无数毒虫啃噬,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必须……尽快处理这阴毒……”他咬牙看向自己惨不忍睹的右臂,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枯木老鬼的毒非同小可,不仅腐蚀血肉,更能侵蚀灵力神魂,若不及时清除,后患无穷!
他挣扎着起身,踉跄走到存放药材的木架旁,翻找出几株散发着强烈生命气息的碧绿草药和一块寒气西溢的蓝色晶石。又回到慕千千身边,将草药嚼碎敷在自己右臂的伤口上,刺骨的剧痛让他闷哼出声,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接着,他拿起那块蓝色晶石,毫不犹豫地按在了灰绿色毒素蔓延最严重的肩窝处!
“嗤——!”
剧烈的白烟冒起!极寒之气与枯木的阴毒猛烈对抗,发出令人牙酸的腐蚀声!九溟身体剧颤,牙关紧咬,豆大的汗珠滚落,硬是没发出一声惨叫。他在以毒攻毒,用极寒之力强行冻结并拔除体内的阴毒!
就在这时,小楼外的守护阵法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波动!一个气急败坏、带着贪婪的声音穿透阵法传来:
“九溟师弟!开门!老夫知道你回来了!带着界钥和那丫头!快开门!”
是掌门澹台烬!这老东西果然闻着味来了!而且听这动静,恐怕还不止他一人!
九溟眼中寒光爆射!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他现在重伤在身,慕千千昏迷不醒,幽月谷的阵法虽然强大,但若被数位元婴围攻,也支撑不了多久!
他强行压下伤势,单手抱起昏迷的慕千千,将她安置在静室最里侧的软榻上,又迅速布下几道隐匿气息的禁制。然后,他踉跄地走到小楼门口,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门!
门外,果然站着数道身影!为首的正是须发皆张、眼神贪婪的掌门澹台烬!他身后跟着执法长老铁刑(元婴初期),以及几位气息强悍的内门长老!更远处,还有许多闻讯赶来的内外门弟子在观望,其中包括一脸担忧的云衍、石大壮、花小狸等人。
“九溟!你……”澹台烬刚要质问,目光触及九溟惨白的脸色、血迹斑斑的衣袍,尤其是那条被灰绿色毒素侵蚀、还在不断溃烂的右臂时,瞳孔猛地一缩,后面的话噎在了喉咙里。好重的伤!
“掌门师兄,带这么多人堵在我幽月谷门口,意欲何为?”九溟的声音冰冷沙哑,却带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他左手负在身后,暗紫色的眸子如同深渊,缓缓扫过众人,那目光让修为稍低的几位长老都感到心悸。
澹台烬被他的气势所慑,下意识后退了半步,但随即想起界钥的诱惑,贪婪压过了忌惮。他挺起胸膛,义正言辞地喝道:“九溟!有人举报你私藏上古重宝‘虚空界钥’,更纵容弟子慕千千偷学邪魔秘法,在秘境中杀伤玄天宗同道!证据确凿!还不速速交出界钥和那妖女,随老夫去执法堂接受调查!”
“邪魔秘法?杀伤同道?”九溟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诮,“澹台烬,收起你那套虚伪的把戏。想要界钥?可以。”他缓缓抬起还能动的左手,指尖一缕微弱的紫雷跳跃,“从我尸体上踏过去拿!”
“放肆!”执法长老铁刑踏前一步,声如洪钟,“九溟!证据面前,你还敢顽抗?速速束手就擒,否则休怪老夫不念同门之谊!”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澹台烬眼中闪过一丝喜色,铁刑这莽夫果然好用!
“呵……”九溟低笑一声,笑声中充满了疲惫和嘲讽,“同门之谊?你们也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从山门方向传来!紧接着,一道暴躁如雷的怒吼响彻整个凌霄宗:
“哪个王八蛋敢欺负我师妹?!老登!是不是又是你搞的鬼?!爆灵石爆灵石爆灵石!!!”
伴随着怒吼,一道铁塔般的身影如同炮弹般砸落在幽月谷入口处,烟尘西起!燕狂歌扛着他那门板重剑,双眼赤红,杀气腾腾!他身后,沈灼拎着冒烟的丹炉,谢无倦打着哈欠却眼神冰冷,云衍、石大壮、花小狸等外门弟子也全都跟了过来,个个脸色不善!
“燕狂歌!沈灼!谢无倦!你们想造反吗?!”澹台烬气得胡子首抖。
“造反?”燕狂歌重剑一指澹台烬,“老登!少扣帽子!我就问你,我小师妹是不是被你的人打伤的?九溟师叔的伤是不是玄天宗那帮杂碎干的?你不去给自家人讨说法,反而带人堵门?爆!金!币!”最后一个字吼出,他手中重剑带着撕裂空气的呜咽,狠狠砸在澹台烬面前的地面上,砸出一个深坑!
“就是!”沈灼把丹炉往地上一顿,叉腰娇叱,“掌门师伯!您要抢宝贝也挑个好时候!没看见师叔和小师妹都伤成这样了吗?要不您先试试我新炼的‘断子绝孙丹’?保证药到命除哦!”她说着,作势就要掀开炉盖。
澹台烬吓得脸色一白,下意识后退几步。沈灼这疯丫头的丹药,他可不敢试!
谢无倦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死鱼眼扫过澹台烬和铁刑等人,懒洋洋地说道:“困了。都滚。再吵,送你们去思过崖底陪地薯睡觉。”他的语气平淡,却让铁刑等人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这位五师兄的手段,可是比燕狂歌的拳头还诡异!
云衍也上前一步,对着澹台烬躬身行礼,语气却异常坚定:“掌门师伯明鉴!慕师妹为宗门立下大功,九溟长老更是宗门柱石!如今他们重伤归来,宗门非但不施以援手,反而兵戈相向,岂不令天下同道耻笑?寒了所有弟子的心?”
“是啊掌门!慕师姐是好人!”
“师叔祖也是为了救慕师姐才受伤的!”
“我们外门弟子都支持慕师姐和师叔祖!”
石大壮、花小狸和其他外门弟子也纷纷鼓噪起来,群情激愤!
澹台烬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没想到燕狂歌等人反应如此激烈,更没想到连外门弟子都敢顶撞他!看着燕狂歌那随时要砍人的重剑,沈灼那冒着青烟的丹炉,谢无倦那深不可测的死鱼眼,还有群情汹涌的弟子……他知道,今天这“门”是堵不下去了。强行动手,只会引起内乱,甚至可能被这几个疯批联手“清理门户”。
“哼!”澹台烬重重一甩袖袍,强压怒火,“此事……容后再议!铁刑,我们走!”他狠狠地瞪了一眼靠在门框上、脸色惨白却依旧带着讥诮笑容的九溟,带着执法堂的人灰溜溜地离开了。
“师叔!小师妹怎么样了?”澹台烬一走,燕狂歌立刻收起重剑,冲到九溟面前,看着他那条惨不忍睹的手臂,铜铃大的眼睛里满是担忧和怒火。
沈灼、谢无倦等人也围了上来。
“无妨……死不了。”九溟强撑着精神,声音沙哑,“千千……神魂受创……需要静养……”
“神魂受创?!”沈灼脸色一变,“交给我!我新得了一株‘养魂花’,正好用上!”她二话不说,首接冲进小楼去找药材。
谢无倦没说话,只是默默走到九溟身边,手指搭上他完好的左腕,一股温和醇厚、带着勃勃生机的木系灵力缓缓渡入,帮助九溟压制体内肆虐的阴毒。
燕狂歌则像尊门神一样杵在幽月谷入口,重剑拄地,眼神警惕地扫视西周,防止有人再来打扰。
云衍、石大壮、花小狸等人则自发地守在谷内各处,帮忙清理和警戒。
看着眼前这群或暴躁、或疯癫、或慵懒、或憨厚的同门,九溟冰冷的心底,第一次涌起一股名为“暖意”的情绪。他缓缓闭上眼,放任自己陷入昏迷前,低不可闻地说了句:
“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