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鎏金龙纹烛台明明灭灭，龙涎香混着萧衍身上的龙脑香，在密闭空间里凝成一团浓稠的白雾。景怡跪在青砖上，膝盖早己没了知觉，目光却死死钉在贤贵妃苏氏腕间的赤金护甲上。那护甲新镶的猫眼石泛着幽绿冷光，与三日前刺客匕首上刮下的碎屑，在她脑海中反复重叠。
“苏景怡，你可知诬告皇妃该当何罪？” 萧衍把玩着螭纹玉扳指，指节在龙纹案几上敲出不紧不慢的节奏，声音冷得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贤贵妃适时地轻咳一声，水红绸缎绣着金线牡丹的帕子缓缓掩住苍白的脸，眼尾的珍珠泪坠随着动作轻轻晃动：“陛下息怒，臣妾只是忧心后宫安宁，不愿因这等误会扰了圣心...”
景怡深吸一口气，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袖中油纸包硌得生疼，那是她冒险从贤贵妃宫门外枯井里捞出来的证据。“回陛下，这是前日在贤贵妃宫门外发现的琉璃残片。” 她抖开油纸，碎琉璃在烛光下泛着暗红药渍，像凝固的血痂，“尚方监己鉴定，此乃‘化纸水’的容器。而柳嬷嬷袖口残留的同样痕迹，恰好能与...”
“一派胡言！” 苏氏猛地起身，九凤衔珠钗撞得步摇叮当作响，鬓边的红珊瑚坠子晃出刺目的光，“不过是些断章取义的伪证！陛下明察，她分明是与皇后勾结，妄图借刺客之事打压我等！” 她突然踉跄着扶住身旁的鎏金香炉，指尖在炉壁上抓出几道血痕，“臣妾自入宫以来，事事恪守本分，怎会...”
“贤贵妃说这是栽赃？” 景怡不慌不忙展开袖中绸缎，那是她昨夜冒险潜入贤贵妃密室，从暗格夹层里找到的账册边角。绸缎边缘还带着被火燎过的焦痕，“可这里记录着每月初三，您的亲信会通过内务府的暗渠，将三十匹蜀锦运往...” 她故意顿住，余光瞥见萧衍握着扳指的手骤然收紧，“西北军镇。”
殿内死寂得能听见烛芯爆裂的声响。惠贵妃柳氏下意识往回缩了缩广袖，腕间翡翠镯子撞出细微的闷响。她怎么也没想到，苏氏竟背着自己与军方暗通款曲。萧衍猛地拍案，龙纹案几上的奏章如雪片纷飞，“传内务府总管！还有贤贵妃的贴身侍女，朕要亲自审问！”
当内务府总管王福佝偻着背被推进殿时，怀里还死死抱着个檀木匣子。匣子打开的瞬间，景怡看见贤贵妃踉跄着扶住柱子，脸色比帕子上的雪色还要惨白。朱砂标注的 “西北特供” 字样在烛火下刺目得很，绸缎密文上的字迹与匣子内账本的笔迹，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是伪造的！一定是皇后...” 苏氏突然发疯似的扑向账本，发间珠钗散落一地，赤金护甲在青砖上划出刺耳声响。萧衍起身时带起的龙袍扫翻了烛台，火苗 “腾” 地窜上贤贵妃掉落的帕子。景怡盯着那团燃烧的火焰，灰烬中浮现的半朵火焰纹让她瞳孔骤缩 —— 和云锦司库房暗门上的标记，竟一模一样。
“贤贵妃私通外臣、销毁证据、诬陷他人，三罪并罚。” 萧衍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带着磨牙般的恨意，“即日起贬为庶人，打入冷宫！” 侍卫上前时，苏氏突然转头，眼神怨毒得像淬了毒的匕首：“苏景怡！你以为这样就能高枕无忧？暗凰...” 话没说完，就被侍卫捂住嘴拖了出去。
景怡正要谢恩，惠贵妃柳氏突然莲步轻移，绣着并蒂莲的裙裾扫过青砖：“陛下，苏采女私自搜查宫殿，亦有过错！” 她眼角的胭脂晕开一抹红，“况且那些所谓的证据，难保不是有心人...”“惠贵妃对证据之事如此上心？” 景怡突然打断她的话，从怀中掏出半张染血的锦帕，“不知您是否记得，这上面的朱砂字迹？”
锦帕背面 “与惠贵妃合谋” 几个字刺得柳氏脸色骤变，她下意识摸向鬓边金步摇 —— 那上面镶嵌的朱砂，和锦帕上的药渍一样泛着诡异的青紫色。“经太医令查验，这朱砂混有西域独有的‘忘忧草’汁液。” 景怡展开袖中记录册，纸张边缘还沾着露水，“而三日前卯时，您的宫婢绿萼曾在内务府领过...”
“够了！” 惠贵妃倒退两步，撞上身后的鎏金鹤灯，铜铃叮当作响惊飞了梁上栖息的夜枭，“陛下，臣妾冤枉！这定是苏景怡...”“惠贵妃暂禁景仁宫，听候处置。” 萧衍揉着太阳穴，龙袍上的金线蟠龙在阴影里张牙舞爪。他看向景怡时，眼神终于褪去几分寒意，“苏景怡机敏过人，护驾有功，晋为御女，赐居兰芷轩。”
谢恩时，景怡摸到怀中发烫的凤凰玉佩。兰芷轩的赏赐还带着内务府的熏香，可当她展开绸缎被面，指尖却触到夹层里硬物的棱角。半枚刻着 “血凰” 的令牌掉落在地，暗纹与青雀昏迷前含糊不清的呓语，在她脑海中轰然炸开。
冷宫方向突然传来凄厉尖叫。景怡爬上兰芷轩阁楼，就看见贤贵妃居住的撷芳殿火光冲天。浓烟中，几道黑影抬着不断渗血的麻袋匆匆消失在宫墙拐角，雪地上蜿蜒的血迹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紫色。青雀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指甲深深掐进她手腕：“姑娘... 柳嬷嬷死前说，‘暗凰计划’的关键... 在...” 话没说完，便两眼一翻在地。
与此同时，东宫书房的铜鹤香炉飘出龙脑香。太子萧砚展开景怡托人送来的血凰令牌拓印，指腹着 “血凰” 二字，脸色凝重如铁：“血凰是江湖最神秘的杀手组织，没想到竟渗入后宫。” 他握紧腰间龙纹玉佩，对暗处的影卫下令：“密切监视惠贵妃余党，还有...” 目光扫过案头先帝遗诏残卷，上面 “云锦司” 三个字被朱砂反复描红，“尽快找到云锦司的真正传人。”
景仁宫内，惠贵妃将最后一封密信投入火盆，跳动的火苗映得她面容扭曲。“苏景怡，不过是暂时的胜利罢了。” 她转动着褪色的赤金护甲，上面的猫眼石早己黯淡无光，“启动‘暗凰计划’备用方案，这次...” 她突然凑近心腹耳边低语，窗外的寒鸦被惊得西散飞去，扑棱棱的翅膀声惊碎了宫墙内的夜色。
景怡站在兰芷轩回廊下，新赐的鸾鸟纹宫牌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寒风卷起裙摆，内衬上若隐若现的火焰暗纹与袖中令牌的纹路遥相呼应。她抚摸着皇后赏赐的双鱼宫灯底座，指尖触到凹槽里熟悉的纹路 —— 那是和凤凰玉佩如出一辙的凤凰图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