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蓬莱岛破碎的珊瑚礁染成琥珀色。林晚踏着细浪走向那片熟悉的沙滩,海风裹挟着咸涩气息掠过她鬓角,发丝间还沾着决战时留下的星屑。巨龟龟甲依然半沉在浅滩,上面的符文经月光淬炼,如今己化作温和的银芒。回想起三月前回宗那日,仿若昨日之事。
彼时,宗门牌坊悬起千盏琉璃灯,灯火辉煌,映得林晚目眩神迷。门中弟子夹道相迎,目光中满是敬畏与尊崇。掌门亲自出迎,双手颤抖着将流云剑谱交到她手中,那泛黄的绢帛上,还留着清羽少年时批注的字迹,熟悉的笔锋让林晚鼻尖一酸。
踏入宗门大殿,殿内的盘龙石柱威严耸立,往日清羽与她在此论剑的场景浮现眼前。如今,她作为此次战役的功臣站在这里,却满心怅然。随后,她前往藏经阁归还清羽生前借阅的玉简。藏经阁前的玉兰树开得正盛,馥郁花香弥漫西周。她抱着玉简走过时,树影摇曳,恍惚间,仿佛又听见清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晚晚,你的步法又乱了,练剑切不可心浮气躁。”这虚幻的声音惊得她怀中玉简簌簌发烫,滚烫的触感似是清羽的回应,又似是她思念成疾产生的错觉。
在门中安顿下来后,林晚主动承担起教导年轻弟子的重任。授课那日,演武场上站满了朝气蓬勃的面孔。她将改良后的流云剑诀画在沙盘上,详细拆解每一个招式的要领。台下弟子们聚精会神地看着,突然,有弟子忍不住发出一声抽气声。原来,她所讲的招式拆分角度,竟与清羽当年在演武场写下的批注如出一辙。那一刻,林晚仿佛看到清羽就站在自己身旁,与她一同传授剑道。
闲暇之余,林晚也会去后山的竹林练剑。竹林静谧清幽,竹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她挥舞着流云剑,剑风呼啸,剑气纵横。每一招每一式,都融入了她对战斗的感悟,以及对清羽剑法的传承与创新。练至兴起,她的眼中只有手中之剑,心中只有剑道的感悟,仿佛与这片天地融为一体。
然而,在平静的宗门生活背后,也不乏有趣的插曲。佛宗的小沙弥听闻林晚剑技高超,竟偷偷溜来学剑。那小沙弥身着灰色僧袍,脑袋剃得溜光,模样十分可爱。他总爱把清羽留下的剑谱卷成经筒模样,藏在宽大的僧袍袖子里。每次被戒律堂的僧人追着满山头跑时,他还一边跑一边大喊:“我要当最会打架的和尚!”这一幕让林晚忍俊不禁,也让她想起了曾经与清羽一起闯祸的日子。
她在龟甲旁驻足,沙地上凸起的小丘覆满海苔——那是她亲手埋葬清羽玉箫与流云剑的地方。指尖抚过冰凉的龟甲,九转流云诀在经脉中轻颤,竟引动空中流云凝成清羽吹箫的虚影。林晚眼眶瞬间,从怀中取出一坛自酿的桃花醉,酒水倾倒时溅起细碎银光:“师兄,这次真的结束了。”
海浪拍岸声中,她娓娓道来。从幽冥殿彻底覆灭,到将改良后的流云剑诀传遍五湖西海;从星核碎片被重新封印,到在南疆建立收容孤苦修士的“流云阁”。她讲述着战后的重建,那些在废墟上崛起的城镇,人们脸上重新绽放的笑容;讲述着新一辈弟子的成长,他们在剑道上的刻苦钻研,对未来充满希望的眼神。
海风卷起她的裙摆,远处突然传来玉箫的回响。林晚猛地抬头,却见虚影中的清羽唇角微扬,指尖划过箫身,一道音波掠过海面,惊起成群银鱼。“你果然在听。”她笑着抹去眼角泪痕,将最后一口酒洒向空中,“以后每年今日,我都会带着新酿的酒来看你。”
暮色渐浓,流云虚影缓缓消散。林晚起身时,发现龟甲上不知何时浮现出新的符文,竟拼凑成清羽留下的最后箴言:“此心安处,便是归乡。”她握紧腰间玉佩,任月光将身影拉长,与沙滩上凸起的小丘重叠。远处,重新焕发生机的蓬莱岛传来悠扬的剑鸣,与海浪声交织成曲,久久不散。在这片承载着她与清羽无数回忆的土地上,林晚明白,她的剑道之路还将继续,而清羽的身影,也将永远陪伴着她,成为她心中最温暖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