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一道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宏大、更加深沉、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嗡鸣声,以短剑为中心,骤然爆发!
紧接着,以短剑为圆心,崔旭和襁褓所站立的地面,骤然亮起!
无数道复杂玄奥、闪烁着淡金色光芒的符文线条,如同瞬间被激活的古老电路图,从泥泞中浮现、蔓延、交织!这些符文的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堂皇正大、镇压一切邪祟的磅礴力量!
一个首径约莫丈许的、由无数流动金符构成的圆形光阵,瞬间成型,将崔旭和怀中的襁褓牢牢护在中心!
“轰隆——!!!”
几乎在光阵成型的同一时间,那被短暂凝滞的怨煞黑潮和孽债细线,带着被彻底激怒的狂暴,狠狠撞击在淡金色的光壁之上!
如同巨浪拍击礁石!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并非来自物理碰撞,而是源自灵魂层面的激烈对抗!金光与黑气激烈地纠缠、侵蚀、湮灭!
光壁剧烈地波动着,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无数符文在冲击下明灭不定!
然而,这由崔旭借助地利和法器瞬间激发、似乎还蕴含着某种古老守护之力的光阵,终究是挡住了这毁灭性的一击!
光阵之外,怨煞狂潮如同被激怒的凶兽,疯狂地冲击、撕咬着淡金色的光壁,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咆哮。光壁之内,崔旭单膝跪地,一手死死按住插入地面的短剑剑柄,一手紧紧护着襁褓,脸色苍白如纸,嘴角甚至渗出了一丝血迹,显然维持这个强大的守护阵法对他消耗巨大。
黄婆子躺在不远处冰冷的泥泞中,看着那在漆黑狂潮中顽强闪烁的淡金色光阵,看着光阵中心那个清瘦少年染血的嘴角和坚毅的眼神,看着少年怀中那个安静得诡异、却又似乎蕴藏着无法想象力量的襁褓…
她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但更深的寒意,却从心底蔓延开来。这孩子的命运,似乎比谢乾太爷预想的…还要复杂,还要凶险百倍!
而前方那座隐于竹林之后、在怨煞狂潮冲击下依旧岿然不动的道观轮廓,此刻在黄婆子眼中,也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未知的漩涡。
光阵之外,怨煞狂潮如同被激怒的黑色怒涛,疯狂地冲击、撕咬着淡金色的符文光壁,发出令人灵魂撕裂的无声咆哮。
每一次撞击,都让光壁剧烈地波动,无数玄奥的符文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溃散。
光壁之内,崔旭单膝跪地,一手死死按住插入泥地的漆黑短剑剑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另一只手如同铁钳般紧紧护着怀中深蓝色的襁褓。
他清俊的脸上血色尽褪,苍白得如同道观里供奉的玉像,嘴角那抹刺目的血迹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显眼。维持这强大的守护阵法,对他而言是巨大的消耗。
黄婆子躺在冰冷的泥泞中,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断裂般的剧痛。她看着光阵中那个清瘦却倔强的少年,看着那在狂暴黑潮映衬下显得如此脆弱却又异常坚韧的淡金色光芒,心中翻涌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更深的寒意。
这孩子…谢乾太爷留下的,到底是怎样的祸根?
就在光壁的波动达到一个临界点,崔旭的呼吸也变得极其粗重,嘴角血迹更深之时——
前方那片被苍翠竹海掩映的道观方向,一道清越悠扬、仿佛能涤荡灵魂的钟声,毫无征兆地穿透了怨煞狂潮的咆哮和光阵的嗡鸣,清晰地传了过来!
“当——!”
钟声并不洪亮,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力和安抚人心的力量。如同在浑浊的泥潭中投入一颗清泉凝成的明珠,瞬间荡开一圈圈无形的涟漪!
随着钟声响起,那疯狂冲击光壁的怨煞黑潮,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当头棒喝,猛地一滞!
无数翻腾扭曲的怨毒面孔上,第一次显露出一种本能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和迟疑!它们冲击的势头明显减弱,翻滚的形态也变得迟滞起来。
紧接着,道观所在的方向,一道柔和却无比坚韧的乳白色光晕,如同初升的朝阳刺破阴霾,缓缓升腾而起!
那光晕并不刺目,却带着一种堂皇正大、万邪辟易的磅礴道韵,迅速扩散开来,与崔旭布下的淡金色守护光阵遥相呼应!
两股力量甫一接触,便水融般结合在一起!淡金色的符文光壁瞬间光芒大盛,变得凝实厚重,之前剧烈的波动瞬间平息,如同磐石般岿然不动!
而那道乳白色的道韵光晕,则如同无形的屏障,温柔却坚决地将翻腾的怨煞黑潮向外推开、稀释!
“呜…”怨煞黑潮中发出不甘而恐惧的呜咽,如同退潮般,开始缓缓向西周的山林浓雾中退缩、消散。
那些凝聚的怨毒面孔在乳白色光晕的照耀下,如同暴露在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溃散。
崔旭紧绷的身体骤然一松,按在剑柄上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终于支撑不住,整个人晃了晃,但依旧稳稳地护着怀中的襁褓。
他抬头望向道观的方向,冰冷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微光。
黄婆子也感觉压在胸口那股令人窒息的阴寒和恶意如同潮水般退去,虽然身体依旧剧痛难当,但呼吸总算顺畅了一些。
她挣扎着抬起头,只见前方竹影掩映的小径尽头,那座古朴的道观大门不知何时己然洞开。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藏青色道袍、身形瘦削、气息如同古井般深沉的身影,正静静地站在门前的石阶上。
正是崔近仙。
他白发苍苍,面容清癯,长须飘拂,看不出具体年纪,唯有一双眼睛深邃得仿佛能容纳整个星空,此刻正隔着逐渐稀薄的雾气,平静地望向这边。
崔旭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气血,一手拔出插在地上的漆黑短剑,一手稳稳抱着襁褓,迈步走向道观大门。
黄婆子也一瘸一拐地跟在崔旭身后,终于踏入了道观的门槛。就在她跨过门槛的瞬间,身后那扇沉重的木门,在无人推动的情况下,无声地、缓缓地合拢了。
“砰。”
一声沉闷的轻响,隔绝了门外依旧弥漫的铅灰色雾气,也隔绝了那滔天的怨煞和血腥。道观内部,檀香的气息浓郁而沉静,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