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顾父忌日那天，天空飘着细雨。黑色轿车缓缓驶入墓园，车轮碾过湿漉漉的青石板路，溅起细碎的水花。苏晚坐在副驾，看着窗外倒退的松柏，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别紧张。”顾晏辰握住她的手，掌心温热干燥，“只是去看看父亲。”
苏晚点点头，心里却像压着块石头。王强儿子的那条短信，像根毒刺扎在她心头——父亲的车祸还有同谋？会是谁？
墓园深处，顾父的墓碑干净整洁，碑前摆着一束白色桔梗。顾晏辰放下手里的向日葵，蹲下身轻轻擦拭碑上的照片。照片里的男人笑容温和，眉眼间竟和顾晏辰有七分相似。
“爸，我来看您了。”他的声音很轻，混着雨声显得格外清晰，“王强抓到了，账本也找到了，您可以安心了。”
父亲站在一旁，对着墓碑深深鞠躬：“老顾，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多年。”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顺着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苏晚看着两个男人沉默的背影，心里泛起一阵酸楚。她刚想上前献花，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哟，真是热闹。”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众人回头，看到一个穿着黑色皮夹克的年轻男人站在不远处，嘴角叼着烟，眼神阴鸷地盯着他们。正是王强的儿子，王浩。
“你来干什么？”顾晏辰站起身，周身的气压瞬间降低。
王浩吐掉烟蒂，踩在脚下碾了碾：“来看我爸的‘老朋友’啊。毕竟要不是顾伯伯‘好心’收留我爸，他也不会走上这条不归路。”
“你爸是咎由自取！”父亲气得浑身发抖。
“咎由自取？”王浩冷笑一声，目光扫过苏晚，“苏小姐，你爸当年可是拿了我爸的好处费，才帮他做假账的。现在装什么清高？”
“你胡说！”苏晚上前一步，胸口剧烈起伏，“我爸是被威胁的！”
“威胁？”王浩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录音笔，按下播放键。里面传出一段嘈杂的对话，隐约能听到父亲的声音：“……那笔钱我不能要……”接着是王强的声音：“拿着！不然你女儿在学校的事，我可不敢保证……”
录音突然中断。王浩得意地晃了晃录音笔：“听到了吗？这就是你爸说的‘被威胁’，明明是拿了钱还想装好人！”
苏晚的脸色瞬间惨白。她从不知道父亲和王强还有这样的交易，难道……父亲真的收了钱？
“你伪造录音！”顾晏辰挡在苏晚身前，眼神冷得像冰，“警方己经核实过，你爸当年确实用苏小姐的安全威胁过叔叔。”
“伪造？”王浩笑得更嚣张了，“那这个呢？”他又掏出一张照片，上面是父亲拿着一个信封的背影，背景是1999年的机械厂门口，“这是我爸藏起来的照片，上面的日期，正好是他给你爸‘好处费’的那天。”
父亲的身体晃了晃，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苏晚的心沉到了谷底——父亲的反应，无疑是默认了。
“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抓住父亲的胳膊，声音发颤。
父亲闭上眼睛，两行清泪滑落：“是……我拿了钱……但我后来想还回去，王强说什么都不肯……”
“够了！”顾晏辰打断他，转身看着王浩，“你到底想干什么？”
“很简单。”王浩收起东西，眼神阴鸷，“我要你们公开道歉，承认我爸是被顾家逼的，还要把当年机械厂的股份还给我。不然我就把这些‘证据’发到网上，让你们苏家永远抬不起头！”
“你做梦！”顾晏辰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那就等着看好戏吧。”王浩转身就走，走到墓园门口时突然停下，回头看向苏晚，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对了，忘了告诉你，你爸当年车祸的刹车，是我亲手动的手脚。本来想让他和你一起死，没想到你那天没来……”
苏晚的血液瞬间冻结，浑身冰冷得像掉进了冰窖。原来父亲的车祸，真的和他有关！这个疯子，竟然连无辜的人都不放过！
“我杀了你！”她像疯了一样冲过去，却被顾晏辰死死抱住。
“别冲动！”顾晏辰紧紧箍着她，“他就是想激怒你！”
王浩看着她失控的样子，大笑着扬长而去。雨水越下越大，打在墓碑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苏晚瘫在顾晏辰怀里，眼泪混着雨水滚落：“他说的是真的吗？我爸真的拿了钱？”
父亲走到她面前，老泪纵横：“小晚，对不起……我当时太害怕了，怕他伤害你……”
“所以你就拿了钱？就看着顾伯伯被害死？”苏晚的声音带着绝望的质问。
“不是的！”父亲急忙解释，“我拿了钱之后就后悔了，想告诉老顾，可他当天就出事了……”
看着父亲痛苦的样子，苏晚的心像被撕裂成两半。她既心疼父亲的无奈，又无法接受他拿了钱的事实。更让她崩溃的是，王浩竟然是害父亲车祸的凶手！
“我们先回去。”顾晏辰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声音低沉而坚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一定有隐情。”
回到画室时，苏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窗外的雨还在下，向日葵被打得蔫蔫的，像她此刻的心情。她翻开母亲的日记，想从里面找到一丝慰藉，却在最后一页发现了一张夹着的便签。
上面是母亲的字迹：“老苏今天回来神色不对，说王强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做假账。他说想报警，又怕王强报复小晚。我偷偷把钱存进了一个匿名账户，等过段时间就交给警方……”
苏晚的手指颤抖着，便签的背面写着一串银行账号和密码。原来母亲早就知道了，还把钱存了起来！
她立刻拿着便签冲出房间，正好看到顾晏辰在打电话。“……查一下1999年是不是有个匿名账户向警方举报过王强……对，账户信息我发给你……”
看到苏晚手里的便签，他眼睛一亮：“有线索了？”
苏晚把便签递给他，声音带着哭腔：“我妈把钱存起来了，她还想报警……”
顾晏辰看完便签，紧紧握住她的手：“我就知道叔叔不是那样的人。你看，事情总会有转机的。”
可苏晚的心里还有一个疙瘩：“那王浩说……刹车是他动的手脚……”
“他在撒谎。”顾晏辰的眼神变得锐利，“警方的报告显示，当年的刹车油管是被专业工具切断的，王浩那时候才十五岁，根本没这个能力。”
苏晚愣住了：“你的意思是……”
“有人在背后指使他。”顾晏辰的眉头紧锁，“而且我怀疑，这个人很可能和林薇薇有关。”
窗外的雨渐渐停了，月亮从云层里钻出来，照亮了院子里的向日葵。苏晚看着顾晏辰坚定的眼神，心里的慌乱渐渐平息。
也许真相就像这雨后的月光，虽然迟到，但总会到来。
只是她没看到，顾晏辰转身去书房时，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的手机屏幕上，助理发来一条消息：“查到了，当年匿名举报王强的账户，户主信息显示是……林薇薇的母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