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的悸动和那支短暂而美好的舞,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久久未平。然而,高考倒计时牌上无情减少的数字,很快又将两人拉回了现实的主旋律——冲刺。
气氛愈发紧张。教室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能听到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翻动书页的哗啦声。课桌上的书本和卷子堆成了小山,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和坚毅。
图书馆窗边的位置依旧是他们珍贵的“据点”,但高强度的复习节奏下,两人交流的时间被大大压缩。更多的时候,是各自埋头于自己的书山题海,偶尔抬头交换一个鼓励的眼神,或者低声问一道关键性的题目。
随着天气转暖,白昼变长,林薇发现陈阳多了一个习惯——晚自习结束后,他会留在教室或者去操场跑几圈,然后再去图书馆自习一会儿。而林薇通常会在图书馆待到熄灯前半小时。
一天晚上,林薇因为一道历史论述题卡壳,在图书馆多待了一会儿。等她收拾好东西走出图书馆时,校园里己是一片寂静,只有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她习惯性地走向那条通往校门口的小路。
路过教学楼侧面那片僻静的小花园时,她隐约听到低低的说话声。花园里有个小小的紫藤花架,这个季节,紫藤还未开花,只有茂密的藤蔓缠绕。声音似乎是从花架后面传来的。
林薇有些好奇,放轻了脚步走近一些。透过藤蔓的缝隙,她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是陈阳,还有他们班的物理课代表赵峰。两人坐在花架下的石凳上,陈阳手里拿着物理卷子,正指着上面的题目,低声而快速地对赵峰讲解着什么。赵峰听得十分专注,不时点头。
“……所以,这个临界条件一定要找准,否则整个受力分析就错了。你看,这里……”
陈阳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在寂静的夜里依然清晰。他的侧脸在路灯微弱的光线下显得异常认真,甚至带着一种传道授业般的沉稳。
林薇静静地站在藤蔓后,没有打扰。她看着陈阳耐心讲解的样子,看着他额角因为专注而渗出的一点细汗,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和暖意。她知道赵峰的物理是弱项,一首很吃力。她没想到,陈阳在竞赛结束后,在自己也背负着巨大压力的情况下,还会抽出宝贵的时间,在熄灯后的夜晚,在这个僻静的角落,帮助同学。
她默默地退开,没有惊动他们。走在回家的路上,晚风拂面,带着春末夏初的暖意。林薇的心里也暖暖的。她喜欢的少年,不仅优秀,更有着一颗如此温暖而无私的心。
第二天下午在图书馆,林薇趁着周围没人注意,悄悄递给陈阳一小盒切好的水果。“补充点维生素。”
陈阳有些意外,随即了然,低声问:“昨晚…你看到了?”
“嗯。”林薇点点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陈老师,辛苦了。”
陈阳被她打趣,耳根微红,拿起一块苹果塞进嘴里掩饰:“咳…同学之间,互相帮助,应该的。”他顿了顿,看着林薇,眼神认真,“就像你帮我英语一样。”
林薇笑了,没再说什么。但她知道,这片小小的紫藤花架,成了他们之间一个新的“秘密基地”——一个关于他善良和担当的秘密。这让她对他的喜欢,又多了一层沉甸甸的分量。
倒计时的压力下,一些小摩擦也在所难免。一次模拟考后,林薇因为语文作文跑题被扣了重分,心情低落。陈阳则因为一道明明会做却因为粗心算错的选择题懊恼不己。两人在图书馆讨论一道数学题时,林薇的思路总是不在状态,陈阳讲解了几遍她还是没理解,语气不由得带上了点急躁。
“这个转换关系不是讲得很清楚了吗?怎么还绕不过来?”陈阳指着草稿纸,眉头微蹙。
林薇本就因为作文的事心烦,被他这么一说,委屈瞬间涌了上来,声音也冲了:“我就是笨!行了吧!不用你教了!”她猛地合上练习册,眼圈发红。
陈阳愣住了,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好,看着林薇委屈的样子,心里一阵懊悔。“对不起,”他立刻放软了声音,“我不是那个意思…是我太急了。你别生气。”
林薇咬着嘴唇不说话,低着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陈阳叹了口气,把练习册轻轻拿回来,翻开。“我们再试一遍?这次我慢点讲,保证不讲快,不讲急,好不好?”他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哄劝。
林薇吸了吸鼻子,没抬头,但也没拒绝。
陈阳果然放慢了语速,几乎是掰开了揉碎了,用最基础的方法重新讲解。他的声音温和而耐心,与刚才的急躁判若两人。林薇听着听着,心里的委屈渐渐散了,思路也慢慢清晰起来。
“哦…原来是这样…”她终于弄明白了,声音还带着点鼻音。
“看,这不就懂了?”陈阳松了口气,递给她一张纸巾,语气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刚才吓死我了,还以为你真不理我了。”
林薇接过纸巾擦了擦眼角,看着他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忍不住破涕为笑:“谁让你凶我。”
“我的错我的错。”陈阳举手投降,一脸诚恳,“下次再凶你,你就…就不给我讲英语了!行不行?”
林薇被他逗笑了。刚才那点小小的不愉快,在彼此的包容和退让中烟消云散。他们都知道,在巨大的压力下,情绪难免波动。但重要的是,他们愿意理解对方,包容对方偶尔的坏脾气。
倒计时牌上的数字一天天减少,像无声的催促。但在图书馆的窗边,在那片夜晚的紫藤花架下,在每一次争执后的和解里,两颗年轻的心却在压力下靠得更紧,互相汲取着温暖和力量,共同对抗着高考这座大山。他们的“秘密基地”,不仅是学习的角落,更是彼此疲惫心灵停靠的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