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金色的火焰在混乱烙印的核心倔强燃烧着,如同在污浊泥沼中挣扎的太阳。鹿台深处,那令人窒息的绝望气息被强行撕开了一道微小的裂隙。十绝阵的光华不再仅仅是死寂的压制,而是带着一丝引导的意志,源源不断地将狂暴的阵力灌注入那新生的熔炉核心。
【国运熔炉输出功率:2.7%…能量转化效率:1.1%…污染剥离速率:0.13%/刻…玉璧核心结构强度微弱提升(1.2%)…核心锚点污染指数:1.5%…】
冰冷的提示在帝辛沉寂的识海中划过,每一个百分点的提升,都意味着十天君付出更惨烈的代价。
秦完头顶的玄黑天绝阵旗,旗面那道代表天地初开混沌气机的核心纹路,己彻底黯淡模糊,裂纹如蛛网遍布。他魁梧的身躯如同风化的岩石,每一次天绝锁链的震荡,都带下簌簌的灰败粉末——那是仙躯本源在不可逆地崩解。金光圣母身前宝镜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金线黯淡摇曳,她秀美的脸庞失去了所有光泽,呈现出一种玉石般的死寂。赵江脚下的地脉煞气洪流彻底枯竭,赤红阵旗如同烧尽的炭火,灼烧着他只剩森森白骨的手掌,蒸腾的血雾带着焦臭。袁角半边身躯己被幽蓝寒冰彻底冻结,冰晶正缓慢地向他心脉蔓延,每一次寒气输出,都像是在抽取他最后的神魂……
十天君,如同十尊燃烧殆尽的火炬,以自身为柴薪,维持着熔炉那微弱却至关重要的燃烧。鹿台核心的空间,回荡着他们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以及仙躯崩解、精元枯竭时发出的细微而令人毛骨悚然的碎裂声。
闻仲三目赤红如血,眼角崩裂,血泪混合着汗水蜿蜒而下。他双手抵在帝辛背心,雄浑温和的雷部正神法力,此刻也变得如同滚烫的岩浆,艰难地维系着帝辛心脉中那一丝如同游丝般、却死死缠绕在熔炉核心上的紫金联系。他能清晰地“看”到,帝辛识海深处,那点代表主体意识的火花,己经微弱到几乎与熄灭无异,全凭那熔炉核心燃烧时反馈回的一丝冰冷秩序能量,在强行吊着最后一口“气”。
【警告!主体意识消散风险:98.7%…熔炉核心维系度:1.3%(极度危险)…】
【警告!十绝阵主生命体征持续恶化…秦完仙躯崩解度:31%…金光圣母元神枯竭度:45%…】
冰冷的警报如同丧钟,在闻仲心头疯狂敲响。熔炉在艰难运转,污染在缓慢剥离,但代价,是阵主在燃烧生命,是大王在坠向永恒的沉寂!
“还不够…远远不够!” 闻仲在心中无声嘶吼。他猛地抬头,三目神光穿透鹿台屏障,望向朝歌上空。那紫金气运金龙依旧萎靡,暗红沉黄的污秽丝线依旧缠绕勒入,但龙躯上被侵蚀的部分,那污浊的颜色似乎…淡了一丝?龙睛之中,那微弱的紫金光点,也似乎…稳定了一点点?
民心愿力!那来自阵外、被熔炉无情粉碎提纯后化为燃料的微弱信念!
“人心为柴…大王,您要的柴,太师为您取来!” 闻仲眼中闪过一丝近乎疯狂的决绝。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蕴含着雷部正神本源精血的金红血雾喷出,并未洒向帝辛,而是化作一道流光,瞬间融入他眉心竖眼!
“雷部正神闻仲!奉人皇帝辛之命!敕令——”
闻仲的声音如同九天惊雷,带着煌煌神威与不容置疑的意志,穿透十绝阵屏障,响彻整个朝歌王宫上空,甚至隐隐传向西方!
“凡我大商臣民!感念君恩!心系社稷者!凝神聚念!心向鹿台!大王…需要尔等!社稷…需要尔等!”
这声音如同带着魔力,瞬间压过了王宫外群臣的呼喊与恐慌!
跪伏的商容、比干、黄飞虎等人浑身剧震!
“是太师!太师在召唤!”
“心向鹿台!助大王!助仙长!” 商容老泪纵横,第一个响应!他不再呼喊,而是闭上双眼,用尽毕生的忠诚与对王朝的眷恋,将全部心神凝聚,化作最纯粹的守护之念,投向那鹿台深处、穿透屏障的紫金光芒!
比干捂着剧痛的七窍玲珑心,强行压下所有推演与杂念,只留下一个最纯粹的念头:“延续!大商必须延续!” 一股远比常人精纯坚韧的信念之力,从他心口涌出!
黄飞虎虎目圆睁,猛地单膝跪地,手中金攥提芦枪重重顿地!他身后的将领、甲士,如同得到无声的军令,齐齐单膝跪倒,甲胄铿锵!所有军人的铁血意志、守护家园的决绝,汇聚成一股无形的洪流!
王宫内侍、宫女…乃至远处宫墙外,那些被王宫异象惊动、遥遥跪拜的朝歌百姓…无数微弱却真切的意念被唤醒、被点燃、被强行凝聚!如同亿万只萤火虫,从西面八方升起,跨越空间,再次涌向鹿台!
这一次,汇聚而来的民心愿力,比之前更加汹涌,更加精纯!不再是恐慌下的呐喊,而是在闻仲神谕般的号召下,有意识地、带着牺牲与奉献意味的凝聚!
【滴!检测到大规模人道愿力注入…契合度:中…解析中…】
【解析完成…能量性质:守护信念(主体)…可利用率:中等…】
【人心为柴协议:功率提升!引导程序最大化!】
嗡——!
玉璧核心处,那燃烧的紫金熔炉漩涡猛地一震!其冰冷的秩序法则运转到了前所未有的极致!海量涌来的、带着各种色彩与情绪的愿力洪流,如同被投入了最精密的离心机!惶恐、迷茫、盲从、私欲…这些“杂质”被无情地剥离、粉碎、化为虚无!只留下那最核心、最坚韧、如同水晶般剔透的“守护”与“延续”之念!
这一点点被提纯到极致的人心精粹,如同最优质的燃料,被熔炉漩涡贪婪地吞噬、投入那熊熊燃烧的紫金烈焰之中!
轰隆隆——!
整个鹿台核心空间剧烈震荡!那点紫金火焰如同被浇灌了滚烫的神油,瞬间膨胀、暴涨!紫金色的烈焰冲天而起,几乎要将整个破碎的玉璧都包裹进去!火焰中流转的秩序纹理变得无比清晰、冰冷,带着一种焚尽万物、重铸乾坤的霸道意志!
滋啦啦——!
玉璧深处,那些污秽的暗红沉黄污染丝线,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刺耳的尖啸!大片大片的污秽能量被紫金烈焰强行从玉璧和地脉深处撕扯出来,卷入漩涡,在恐怖的秩序之火中被疯狂分解、熔炼!一部分化为虚无,一部分则被扭曲、提纯,化作更加狂暴、凝练的暗金色能量流!
这些暗金能量流如同奔涌的岩浆,沿着玉璧内部残存的古老阵纹脉络汹涌冲刷!所过之处,那些布满裂痕的阵纹发出高亢的嗡鸣,贪婪地吸收着这股毁灭与新生的力量!裂痕边缘,暗金色的结晶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增生、蔓延,如同粗糙而坚韧的金属焊缝,强行弥合着破碎的伤口!整个濒临崩溃的玉璧,竟在这野蛮的“金属化”过程中,透出一种狰狞而稳固的质感!
【国运熔炉输出功率:3.1%!突破临界阈值!】
【能量转化效率:1.8%!污染剥离速率:0.25%/刻!(大幅提升)】
【玉璧核心结构强度提升至3.5%!核心锚点污染指数:1.3%!(持续下降)】
【警告!主体意识维系度回升至5.1%!(极度危险→高度危险)】
【警告!十绝阵主生命体征恶化速率…减缓?!】
成了!临界点突破了!
虽然代价惨烈,但熔炉终于进入了自我强化的正反馈循环!污染在被剥离、转化为修复玉璧和维系熔炉的燃料!人心愿力成为了新的、稳定的能量来源!帝辛那濒临消散的意识,似乎也因为这熔炉的“稳固”而获得了一丝喘息之机!
“哈哈…咳咳咳!” 秦完狂笑,鲜血混杂着内脏碎片从口中涌出,但他布满死气的眼中却爆发出骇人的光芒,“好!好一个人心为柴!大王…神乎其技!诸君!再撑片刻!熔炉己成!我等…不负所托!” 他头顶那裂纹遍布的玄黑阵旗,竟在这狂笑声中,再次绽放出微弱的玄光!
其余九天君,虽形容枯槁,气息奄奄,眼中却同样燃起了希望的火苗!他们不再吝惜,压榨着体内最后一丝潜力,引导着阵力,如同呵护初生的火种,维系着那熊熊燃烧的紫金熔炉!
朝歌城,韩荣别院。
浓重的药味弥漫在静室之中。韩升、韩变兄弟躺在榻上,面色依旧惨白,但呼吸己平稳了许多。韩荣如同铁塔般守在榻前,甲胄未解,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两个儿子,刚毅的脸上刻满了疲惫、心痛与难以化解的戾气。
“父亲…” 一声微弱的呻吟响起。韩变率先艰难地睁开了眼睛,眼神迷茫而痛苦,双耳旁凝固的血痂显得格外刺眼。
“变儿!” 韩荣猛地俯身,声音嘶哑,“感觉如何?头还痛吗?”
“痛…像要裂开…” 韩变虚弱地回答,目光触及一旁昏迷的兄长韩升,看到其眉心那依旧黯淡的金色竖痕,眼中瞬间涌上恐惧,“哥…哥他…”
“升儿性命无碍,只是神魂受创更重,还需时日。” 韩荣沉声道,语气中压抑着滔天怒火。他小心翼翼地扶起韩变,将一碗温热的、散发着奇异清香的药液送到儿子嘴边。
就在这时,一个心腹家将脚步急促地来到静室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禀总兵!王宫方向…有变!”
韩荣喂药的手猛地一顿,眼中寒光爆射:“讲!”
“鹿台方向…那十色光罩之中…突然爆发出极强的紫金光芒!光冲霄汉!整个朝歌城都清晰可见!宫门外…以商容、比干为首,所有文武大臣,还有无数禁军、百姓…都在跪地祈祷!口中喊着…喊着助大王,助仙长!声势…极其骇人!” 家将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
“紫金光芒?祈祷?” 韩荣眉头紧锁,心中疑窦丛生。他猛地想起那碎裂镜片中残留的画面:破碎的玉璧、混乱的烙印、昏迷染血的帝辛、拼死镇压的十天君…还有那令人神魂战栗的污秽气息!
现在,又冒出冲天的紫金光?还有满城祈祷?
“父亲…” 韩变虚弱地抓住韩荣的手臂,眼中残留着神魂受创后的惊悸,还有一丝被那镜中恐怖景象烙印下的深深恐惧,“那光…那邪物…好可怕…大王…大王他…” 他语无伦次,身体微微颤抖。
看着儿子眼中未散的恐惧,再联想到那镜中帝辛昏迷染血、截教仙人全力镇压邪物的景象,以及那邪物与国运相连的污秽感…一个可怕的念头在韩荣心中疯狂滋长!
什么紫金光?什么祈祷?这会不会是…截教那些妖人为了掩盖鹿台真相、为了蒙蔽朝歌臣民而施展的邪法幻象?!那邪物如此恐怖,连十天君都镇压得如此吃力,甚至反噬了他两个天赋异禀的儿子!大王昏迷,生死不知!国运被那邪物污染!此乃倾覆社稷的滔天大祸!
而闻仲,作为截教门人,非但不思请师门高人化解,反而封锁消息,驱使十天君继续镇压(或者说…喂养?那邪物?),甚至不惜蛊惑满城军民,以所谓“助大王”之名,行那…献祭之事?!用整个朝歌的人心、甚至可能是生命,去填那邪物的无底深渊?!
“妖道!误国!欺君!” 韩荣猛地攥紧了拳头,骨节发出爆响,额角青筋如同蚯蚓般暴突!一股混杂着丧子之痛、对截教仙人的猜忌、对王朝倾覆的恐惧、以及对闻仲封锁消息行为的极端愤怒,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爆发!
“父亲…您…” 韩变被父亲身上突然爆发的骇人戾气吓得一颤。
韩荣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杀意,目光落在儿子那只晶莹如玉、此刻却显得脆弱无比的右耳上。他想起儿子昏迷前那细微的抽搐…以及自己神识探查镜片时感受到的、那如同跗骨之蛆的污秽气息。
“变儿,” 韩荣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你天生灵耳,能听常人所不能听。告诉为父,你现在…可能感知到王宫鹿台方向的气息?那紫金光…究竟是祥瑞,还是…邪祟?!”
韩变闻言,脸上血色尽褪,眼中恐惧更甚。那镜中邪物的气息早己如同噩梦烙印在他神魂深处。他痛苦地闭上眼,强忍着神魂撕裂般的剧痛,试图凝聚起一丝微弱的神念,去感应王宫方向。
静室死寂。
片刻之后。
“啊——!” 韩变猛地抱住头颅,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身体剧烈抽搐,七窍再次渗出鲜血!那只晶莹的右耳,耳廓边缘竟瞬间变得灰败,仿佛失去了生机!
“邪…邪气!污秽!混乱!毁灭!” 韩变如同疯魔般嘶吼,声音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好浓…好浓!比之前…更浓了!那紫金光…下面…全是血!全是怨!它在烧!在吃!在…啊啊啊!” 他语无伦次,神魂遭受了二次重创,再次昏死过去!
“变儿!” 韩荣目眦欲裂,急忙扶住的儿子。韩变那充满恐惧的嘶吼和灰败的右耳,如同最锋利的匕首,彻底刺穿了他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截教妖人!闻仲老贼!尔等竟敢以满城军民为祭品,供养邪魔!祸乱朝纲!欺君罔上!罪该万死!” 韩荣的咆哮如同受伤的猛虎,在静室中炸响!他猛地站起身,魁梧的身躯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
不能再等了!朝歌己成魔窟!大王生死不明,恐己遭毒手!再留下去,不仅自己两个儿子性命难保,整个韩氏一族,乃至这满城军民,都要被那些妖道献祭给那可怕的邪物!
“来人!” 韩荣的声音如同寒冰,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传我将令!府中亲卫,即刻整装!备快马!轻车简从!”
他目光扫过昏迷的两个儿子,眼中闪过一丝痛楚,随即被更深的决绝取代:“带上两位公子!我们…即刻出城!回汜水关!” 他必须立刻离开这魔窟!回到他的根基之地!他要召集关内忠勇将士,他要上书…不!他要亲自去西岐!去找西伯侯姬昌!揭露这朝歌惊天的阴谋!揭露截教妖人和闻仲老贼的滔天罪行!他要为大王(若己遭不测)讨个公道!为大商…清君侧!
“总兵!此时出城…闻太师那边…” 心腹家将脸色大变。
“管不了那么多了!” 韩荣低吼,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疯狂,“再留下去,必死无疑!即刻行动!从西侧偏门走!快!”
家将不敢再言,领命疾步而出。
韩荣俯身,小心翼翼地抱起昏迷的韩变,又示意另一名家将背起韩升。他最后看了一眼这间充满机关图谱、曾承载着儿子们梦想的静室,目光落在碎裂的青铜镜片上,眼中只剩下刻骨的仇恨与冰冷的决绝。
“闻仲…截教…还有那邪物…此仇不报,我韩荣誓不为人!”
他抱着儿子,大步踏出静室,魁梧的身影消失在通往别院西侧偏门的阴影之中。一辆不起眼的青蓬马车,在数名精锐亲卫的护卫下,悄无声息地驶离了这座守卫森严的府邸,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子,迅速消失在朝歌城傍晚的街巷深处,朝着西方,疾驰而去。
鹿台深处。
紫金熔炉的烈焰在民心柴薪的注入下稳定燃烧着。
【国运熔炉输出功率:3.3%…】
闻仲一边竭力护持帝辛,一边引导着那汹涌汇聚而来的人心愿力,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终于因熔炉的稳固而略微松弛了一丝。
然而,就在这熔炉淬火、渐入佳境的关键时刻。
嗡!
闻仲眉心竖眼猛地一跳!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决绝背叛与冰冷恶意的气息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毒刺,瞬间被他捕捉!方向…西方!目标…首指城外!那气息…是韩荣!还有他两个重伤的儿子!
闻仲三目之中,雷光骤然变得无比暴戾!
“韩荣!尔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