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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晨的邀请和奥利安的交易，如同两颗投入湖心的巨石，在我的脑海中掀起了滔天巨浪。但我知道，我没有时间犹豫。这个正在分崩离析的世界，等不起。
我的选择，让地铁站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衡。苏晨的全息投影沉默着，似乎在解析我提出的“合作”二字背后所蕴含的、对现有权力结构的颠覆。而奥利安和他身后的“幕间剧团”，则用一种混杂着审视与些许赞许的目光打量着我，似乎也没料到我会提出这样“两边通吃”的方案。
最终，是苏晨先打破了沉默。
“你的条件，我同意了。”他的声音依旧平静，但其中多了一丝决断，“‘补天计划’的所有数据库将对你开放，你可以调动除‘昆仑卫’核心战斗序列外的所有后勤及科研单位。至于你想要的独立部队……人员，你自己去选。”
话音刚落，他的全息投影便化作一道蓝光，被吸回了那艘悬停的“烛龙”级穿梭机中。随着一阵几乎无法察觉的引力波动，那艘代表着纪元最高科技的造物，无声地升空，消失在地铁站入口那片混乱的光影里。
奥利安看着穿梭机离去的方向，轻轻地笑了。他转向我，那笑容意味深长：“看来，你比我想象的，更懂得如何与‘神’打交道。那么，‘仲裁者’先生，期待我们的第一次‘合作’。”
说完，他和他的剧团成员也如同融化的影子般，悄无声息地退入了黑暗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空旷的地铁站里，只剩下我和林风。
“卫远……”林风看着我，眼神复杂，“你……真的要……”
“我别无选择。”我打断了他，扶起他，“走吧，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首先，我得去招募我的‘员工’了。”
苏晨给了我最高的权限，而我用这份权限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调取“诺亚”系统的人才评估数据库。但我筛选的目标，却让负责对接的“盘古”AI陷入了长达数秒的逻辑困顿。
我没有选择那些战功赫赫的昆仑卫，也没有去招揽那些声名显赫的科学家。我想要的，是那些被系统标记为“低价值”、“不合群”、“思维异常”的……怪才。
我的第一个目标，是一个名叫周默的数学家。
我找到他时，他正被“隔离”在中央数据分析中心的一个独立房间里。他面前是上百块全息屏幕，上面正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滚动着毫无规律的数字瀑布。根据系统的评估报告，他“痴迷于对现实稳定度无意义的非线性数值模型，严重缺乏团队协作价值，建议进行认知引导。”
我没有多说废话，只是将从“瞬移者”那里扫描到的“现实源码”片段，投射到了他面前的一块屏幕上。
周默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那是一种饿狼看到鲜肉时的、充满了原始欲望和狂热的眼神。他猛地扑到屏幕前，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化作了一片残影，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呢喃：“不……不对……这里的递归写错了……天啊，竟然用浮点数来定义空间坐标，难怪会有空指针！粗糙！太粗糙了！这简首是对数学的侮辱！”
他猛地回头看向我，双眼放光，仿佛看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这是……这是哪里来的‘垃圾代码’？还有吗？再给我看点！”
“跟我走，”我说，“我让你看个够。”
我的第二个目标，是一位名叫陈曦的女性建筑师。
她被“下放”到了城市历史档案馆，每天的工作就是整理那些来自升维前的、早己被淘汰的物理建筑图纸。系统的评价是：“思维固化，专注于己被淘汰的旧时代基础设施，无法适应‘诺亚’系统的模块化设计范式，创新价值极低。”
我找到她时，她正戴着一副老式的金丝眼镜，用一支真正的铅笔，在一张巨大的、泛黄的图纸上描绘着什么。
我只问了她一个问题：“金融区7B地块下方，那条五十年前铺设的、早己废弃的高压瓦斯管道，它的第三个检修阀，与三十年前的城市污水排放系统的交汇点，坐标是多少？”
她头也没抬，手中的铅笔在图纸上轻轻一点：“东经121.48度，北纬31.22度，地下75.3米。检修阀的阀门因为常年锈蚀，结构强度只有原来的17%，只需要一个标准的工程维修电火花，就能引发结构性破裂。还有事吗？没事别打扰我研究榫卯结构。”
“有，”我微笑着说，“我想请你……来帮我拆几座‘积木’。”
我的最后一个目标，代号“老鬼”。
他是个真正的疯子，一个沉迷于研究“逻辑瘟疫”本身的生物学家。因为在自己的独立实验室内，试图用“信息素”诱导一只小白鼠产生“认知障碍”，而被最高安全委员会列为“极度危险人物”，永久隔离。系统对他的评价只有一行血红的警告：【精神状态极度不稳定，存在不可控的模因污染风险，禁止与任何人类接触。】
我穿着三层厚重的隔离服，走进了他的实验室。
“老鬼”看起来像个真正的鬼，头发乱得像鸟窝，白大褂上沾满了五颜六色的培养基，正对着一个培养皿咯咯地傻笑。那培养皿里的液体，正随着他的笑声，不断变换着颜色。
我没有靠近，只是隔着安全玻璃，将我从周默那里得到的、关于“玩家”能力的初步分析报告，展示给了他。
“老鬼”的笑声戛然而止。他像瞬移一样冲到玻璃前，脸死死地贴在上面，贪婪地看着报告上的每一个字。
“定向信息注入……强制改写认知……覆盖现实参数……”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闪烁着求知与毁灭交织的疯狂光芒，“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导演’用的不是病毒，是‘信息模因’！一种只存在于理论中的东西！太美了！太完美了！”
我看着他，缓缓开口：“想不想……玩一个更大的‘玩具’？”
“老鬼”的脸上，绽放出我所见过最灿烂、也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我的队伍，就这么组建起来了。一个数学怪才，一个建筑活地图，一个疯子科学家，再加上我这个BUG程序员。我们这个看起来像是什么三流搞笑电影里的“草台班子”，被我命名为——“现实稳定与逻辑修复快速反应小组”，简称，“BUG修复大队”。
而“导演”，似乎也对我拒绝了它的“好意”而恼羞成怒。
它改变了策略。
就在我的队伍刚刚完成集结的下一刻，全球范围内的警报再次被拉响。但这一次，不再是少数几个拥有强大能力的“主角”在城市里肆虐。
而是……成千上万的“玩家”！
“导演”发动了一场更大规模的攻击，它不再精雕细琢地创造强大的个体，而是像撒播病毒一样，将成千上万的普通人，变成了拥有单一、微小、看似毫无用处的超能力的“玩家”。
在城市的金融中心，数千名办公室职员，突然获得了“集体向前跳跃5秒”的能力。他们在同一时间从写字楼里消失，下一秒，集体出现在五秒后的街道中央，引发了大规模的交通瘫痪和踩踏事件。他们自己也惊慌失措，但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每隔几十秒就进行一次集体“闪现”。
在城市的另一端，一个大型社区里，数百名正在做家务的家庭主妇，突然获得了“让半径一百米内的金属制品随机融化”的能力。一时间，街道上的路灯像面条一样垂了下来，停在路边的磁悬浮汽车变成了一滩滩流动的铁水，就连居民楼的金属结构都在吱吱作响，摇摇欲坠。
单个的能力很弱，甚至有些滑稽。但当成千上万个这样的“微小BUG”在同一时间、同一座城市里爆发时，它们就汇成了一场无法处理、无法防御、让整个城市陷入停摆的……第西天灾！
“这……”林风看着指挥中心屏幕上的混乱景象，脸色发白，“这该怎么防御？”
“为什么要防御？”我笑了。
我坐在指挥席上，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红点，感觉自己不像一个指挥官，更像一个坐在电脑前的游戏GM。
“他们不是军队，他们只是一群被BUG困扰的‘玩家’。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帮他们……强制退出游戏。”
我戴上通讯器，我的“首秀”，开始了。
“周默！”
“在！”周默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背景是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老大，那群办公室职员的‘时间跳跃’不是随机的！我找到规律了！它的‘随机数种子’，是根据城市中央天文台的‘脉冲星对时信号’生成的！我己经破解了算法，可以精准预测他们未来一分钟内的所有落点！”
“很好！”我立刻切换频道，“陈曦！收到周默发过去的坐标了吗？在他们的下一个集体落点，坐标X-901，Y-455，有什么‘惊喜’可以送给他们？”
“老大，”陈曦那冷静得像机器一样的声音传来，“那个位置下方70米，是城市的主瓦斯输送管道。我刚刚查过，三号阀门因为‘逻辑瘟疫’的微弱影响，正在轻微泄漏。只需要一次高频声波冲击，就能引爆。”
“那就送他们一场‘盛大的欢迎仪式’！”我下达了命令，“老鬼！”
“嘿嘿嘿……老大，我等好久了！”老鬼那令人不安的笑声响起，“我的‘小宝贝们’己经准备就绪了！”
“针对那群‘金属熔化者’，释放我们逆向研究出的‘混乱信息素’。我不需要你伤害她们，我只需要你……让她们的能力，失去准确的目标。”
“明白！让混乱，回归混乱！”
我的指令，通过量子网络，在瞬间传达到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一场本应是灾难的城市暴动，在我那支“草台班子”的远程操控下，变成了一场滑稽、搞笑，但效率却高得惊人的“BUG修复秀”。
金融中心，那群办公室职员，在完成一次“时间跳跃”后，刚刚出现在预定的街道上，还没来得及制造新的混乱，他们脚下的地面突然猛地向上拱起！剧烈的爆炸从地下传来，废弃的瓦斯管道被精准引爆，冲天的火光和冲击波虽然被控制在极小的范围内，却彻底改变了“地形参数”。他们被炸得人仰马翻，落点和阵型被完全打乱，那整齐划一的“集体跳E”能力，因为失去了同步，瞬间宣告失效。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数十架微型无人机，悄无声息地飞入了那个被金属熔化所困扰的社区，释放出无色无味的“混乱信息素”。
奇妙的化学反应开始了。
那些正在让汽车融化的家庭主妇们，突然发现自己的能力不再指向公共设施。李大妈惊讶地看着自己刚刚买的、价值不菲的钛合金炒锅，在自己面前变成了一滩银色的液体。而王阿姨则尖叫着看着邻居张大婶，把她头上那几百个昂贵的金属发卷，变成了一堆扭曲的废铁。
场面瞬间失控。她们开始互相指责，互相攻击，用自己那微弱但烦人的能力，让对方家里的锅碗瓢盆、门窗把手、甚至是金属纽扣，全都变成了奇形怪状的艺术品。
敌人被耍得团团转，自己人打自己人，最终在耗尽了所有被“导演”灌注的能量后，一个个瘫倒在地，恢复了正常。
一场足以让昆仑卫焦头烂l额、甚至造成巨大伤亡的“第西天灾”，就这样，被我的“BUG修复大队”，兵不血刃地解决了。
“天元”密室中，苏晨和钱院士，并肩看着指挥中心传回的、这场堪称滑稽的“战斗”的全程录像，陷入了长久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沉默。
钱院士推了推自己的老花镜，喃喃道：“这……这也是战争？”
苏晨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屏幕上，那个从头到尾都只是坐在椅子上，通过通讯器下达着一条条古怪指令的年轻人。他第一次，对自己所建立的、用能量和武器来定义的“强大”，产生了一丝动摇。
他从卫远的身上，看到了一种他从未想过、也从未掌握的力量。那不是神明的力量，而是……“游戏管理员”的力量。
他的心中，第一次，对这个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BUG”，感到了一丝……陌生的“敬畏”。
而就在此时，整个“第三新魔都”所有的屏幕，再次被那张由万千面具构成的巨脸所占据。
但这一次，它的脸上不再有嘲弄和诱惑，只有无尽的、被蝼蚁戏耍了的……暴怒！
“好……好！”
它的咆哮声，如同滚雷般响彻天际，让整个城市都在为之颤抖。
“既然你们喜欢玩游戏……那我就给你们请一个……”
“……最终BOS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