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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归藏窟”的阴冷被沙州城炽热的算盘声击碎。节度使行辕内，上百名“明算科”吏员指尖翻飞，檀木算珠碰撞如急雨。空气中弥漫着松烟墨的焦苦与羊皮账册的腥膻。顾九韶立于巨幅《西域河陇舆图》前，图上以朱砂标记着十七处烽燧、三十九座驿站、八十一处税卡，细密的墨线将其串联成网——这是黑衣大食“智慧宫”用十年鲜血织就的丝路经济命脉。龟兹纸坊、碎叶军械库、石国“鹰巢”接连受创后，哈立德的战争机器正通过这张吸血网络疯狂攫取最后的给养。
“驼铃算珠响……”顾九韶望着满堂跃动的算珠，低声吟出诗眼前半。这噼啪作响的算盘，正是绞杀敌寇的无声惊雷。
“敌之命门，在疏勒至碎叶的‘金驼道’！”沈惊鸿的AR视界笼罩舆图，数条粗壮的赤色光流在节点间奔涌，“据内线密报，其军械、火硝、希腊火原油，七成经此道转运！欲断其流，需建经济方程，解其‘黄金分割点’！”
“《史记·货殖列传》！”顾九韶目光如炬，“太史公曰：‘百里不贩樵，千里不贩籴’。陶朱公‘积著之理’：务完物，无息币。货勿留，无敢居贵！此乃古代物流成本模型精髓！”他指尖划过舆图，“解构其‘成本-收益’函数：设总路程L，节点数n，驼队规模M，单位运力成本C?，节点关税C?，损耗率δ，商品利润率R……则净收益Π = M * R * (1-δ)^n - M * C? * L - n * C?！”
沈惊鸿十指疾点，历史数据洪流般注入模型：“依据吐鲁番出土《唐开元二十年西州税薄》折算：C?=每百里每驼0.15金；C?=每卡0.8金；δ=1.2%；R=35%（黑衣大食军工暴利）！代入‘金驼道’实测参数：L=1480里，n=21卡！”
AR沙盘上，代表净收益Π的函数曲线随驼队规模M值攀升。当M=180驼时，曲线达到顶点！而此点对应的运力，恰能将哈立德囤积在疏勒的最后一批希腊火原油与硝石，在月内运抵怛罗斯前线！
“黄金分割点锁定！”沈惊鸿高亮沙盘上一处不起眼的河谷驿站——“野马泉”（今吉尔吉斯斯坦阿克苏河畔），“此处距疏勒720里，距碎叶760里，恰为总路程1480里的0.4868倍（≈φ-0.0332）！函数敏感性分析：此节点关税C?提升10%，净收益Π暴跌22%！运力M锐减至临界点140驼以下，则前线补给链断裂！”
“万里皆文章！”尉迟雪按刀冷笑。这千里商道上的驿站，正成为书写敌寇败亡的文章。
“用宋人之法，破其粟特之网！”顾九韶决断，“《梦溪笔谈·官政》载：‘运粮之法，凡陆行，遇河则造浮梁，遇山则凿栈道……然最忌者，节点滞塞，全盘皆淤！’沈括所言‘节点滞塞’，正是破敌密钥！”
“智斗方案生成！”沈惊鸿调取《梦溪笔谈》全息图卷，“结合‘金驼道’地貌：目标‘野马泉’驿站，位于阿克苏河峡谷。当前枯水期，河床，驼队需涉浅滩。计划：在峡谷上游‘黑水陂’筑临时土坝，蓄水三日，制造人工洪峰！待敌最大驼队抵野马泉时，开闸放水，冲毁渡口道路！依据沈括‘分层筑堰法’计算坝高与水压……”
“不！”顾九韶眼中寒芒一闪，“此仅物理阻断。需以经济之手扼喉！令其自溃！”他指向野马泉旁的税关，“此关乃粟特王族‘米国昭武’私产，贪暴苛敛。今以‘安西榷场使’令：豁免野马泉前后三站（石漆沟、热海戍、碎叶川）关税！独留此关税率暴涨三倍！昭武必抗命私降税率，暗通驼商逃税！待其逃税驼队逾百，以《唐律·廄库》‘匿税百贯者斩’锁拿昭武，查封关隘！人为制造‘合法滞塞’！”
“经济堰塞完成！”沈惊鸿迅速推演，“野马泉关瘫痪七日，可致该批军械转运延误超旬日！怛罗斯前线火药库存将跌破安全线！”
行动在弦月之夜展开。安西铁骑持节驰骋，豁免令与涨税令同时送达沿线税卡。三日后，野马泉关前，昭武家族的税吏果然在巨额贿赂下，私放三百驼“军用辎重”趁夜偷渡！
“收网！”尉迟雪玄甲如墨，率精骑自河谷两侧俯冲而下。火光中，昭武家主面如死灰，跪地求饶。野马泉关朱印封条。
七日后。怛罗斯前线，黑衣大食“烈焰营”军械库。火药匠人颤抖着将最后半袋硝石倒入混合槽。“禀……禀伊玛目！硝石耗尽！新补给药……还在野马泉……”匠人话音未落，哈立德手中的希腊火喷枪“朱雀”因缺料测试，发出一声沉闷的嘶鸣，枪口滴落粘稠的未燃原油。
沙州行辕内，经济制裁的捷报与前线缺料的密信同时呈上。顾九韶凝视着《货殖列传》方程的最后一行。当沈惊鸿将野马泉关滞塞天数（Δt=7）代入模型时，代表“黑衣大食战争潜力”的终解Σ值剧烈波动，最终稳定在一个刺眼的数字：
Σ = 1492
“1492？”沈惊鸿蹙眉，“此值无对应量纲！既非金银数，亦非驼队量……”
顾九韶却如遭电击！他猛地摊开那卷绘有玛雅金星历密码的归藏窟壁画摹本。584天的金星历周期在脑中飞转：1492 ÷ 584 = 2.556！其小数部分0.556无限逼近黄金分割数0.618！更令人心悸的是，1492年——正是哥伦布帆船切开大西洋波涛之年！
“新大陆……”他指尖抚过方程中代表损耗率δ的变量，“此δ值受美洲靛蓝染料、橡胶孢粉、铂金微粒污染而畸变，竟使方程解指向征服者的起航之年！丝路之终，竟是沧海之始？”
驼铃渐远，算珠声歇。万里丝路的文章，终章竟写满异陆的坐标。敦煌的风穿过窗棂，卷起案上残页，如同命运之帆鼓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