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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秋的雨丝斜斜掠过温家老宅的飞檐，在青石板上敲出细密的水痕。屋檐下的铜铃被风撞得叮当作响，声音混着远处传来的更鼓声，为老宅增添了几分静谧与沧桑。温衡蜷缩在书房飘窗的软垫上，怀中的《古董器物形制考》己被翻得边角发毛，泛黄纸页上的青铜鼎纹在台灯下泛着神秘的光泽。十西岁的她，指尖轻轻着书中描绘的饕餮纹，机械图纸与古籍残卷在书桌上交错堆叠，两种截然不同的痴迷在她心底悄然生长。
晨光微熹，温衡抱着一摞古籍，踩着被露水打湿的青石板，朝着祖父的书房走去。廊下的爬山虎叶子上还挂着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推开门，檀香混着墨香扑面而来，祖父正坐在雕花檀木椅上，手持紫砂壶，壶嘴的龙形雕饰随着他的动作，在氤氲的茶香中若隐若现。
“爷爷。” 温衡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忐忑。她将古籍轻轻放在桌上，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摆，“我想拜陈老为师学鉴宝。”
祖父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透过老花镜打量着孙女。他放下紫砂壶，壶身与桌面碰撞出沉闷的声响。“阿衡，”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老屋房梁上那架老座钟发出的声音，“你可知温家百年传承，靠的是机械工艺？鉴宝这行当，水太深了。”
温衡咬了咬嘴唇，挺首脊背，眼神坚定地迎上祖父的目光：“爷爷，我知道温家的机械传承很重要。可您看，” 她翻开手中的古籍，指着上面一幅青铜鼎的插图，“这些古器物里，也藏着精妙的机关术。就像七星锁，它的设计灵感不就来源于古代的器物构造吗？我学鉴宝，不仅不会丢了温家的根基，还能把古人的智慧融入到机械设计里。”
祖父的眉头微微皱起，伸手拿起古籍，苍老的手指轻轻抚过书页：“你从小就爱捣鼓这些，连睡觉都抱着机械图纸。可鉴宝不同于摆弄机械，那是要和无数心怀鬼胎的人打交道，稍有不慎……”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目光变得悠远，仿佛陷入了回忆。
温衡向前一步，蹲在祖父的膝前，仰着头说：“爷爷，我不怕。您常说，温家的子孙要敢闯敢拼。陈老在鉴宝界德高望重，跟着他学习，我一定能学到真本事。而且，”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您忘了我上次是怎么识破哥哥的‘古董’卡牌的？我的眼力，说不定比很多大人都强呢！”
祖父看着孙女灵动的眼神，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但很快又恢复了严肃：“你这丫头，小聪明是有。可鉴宝需要的不只是眼力，还有阅历、胆识，以及面对诱惑时的定力。这些，你现在还太稚嫩。”
“我可以学！” 温衡急切地说，“爷爷，您就答应我吧。我保证，不会耽误机械学习，每天做完功课就去陈老那里。而且，我己经让妈妈帮我打听陈老收徒的事了，我还临摹了很多古器物的图纸，您看！” 她站起身，跑到书桌前，抱来一沓厚厚的图纸，小心翼翼地铺在祖父面前。
图纸上，宣德炉的桥耳、蚰龙耳、朝天耳形态各异，连炉身的雪花金斑点都用极细的金粉点缀；青铜器的纹样被精准复刻，每一道纹路都清晰可见。祖父的目光在图纸上缓缓移动，脸上的表情渐渐柔和起来。
“阿衡，” 祖父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你这份痴迷和执着，倒真有几分温家先祖的风范。当年，你的太爷爷也是凭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才把温家的机械生意做大做强。”
温衡眼睛一亮，满心期待地问：“爷爷，那您是答应了？”
祖父沉吟片刻，端起紫砂壶轻啜一口：“我可以不反对，但你要答应我，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能半途而废。还有，温家的机械传承不能丢，这是我们的根本。”
“我答应！” 温衡兴奋地跳起来，“谢谢爷爷！我一定会好好学习，将来成为最厉害的鉴宝师，还要把温家的机械和古董里的智慧结合起来，让温家变得更厉害！”
就在这时，二叔 “啪” 地将茶盏磕在酸枝木茶几上，青瓷与桌面相撞的脆响惊飞了廊下的灰雀：“女孩学这些有什么用？温家的机械传承才是正事，整天对着破铜烂铁，成何体统！” 他脖颈上的青筋随着话语跳动，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像淬了冰的银针，扎得温衡后颈发紧。
温柏城合上手中的财经杂志，书脊摩擦桌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他抬手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反光恰好遮住眼底翻涌的暗潮：“爸，兴趣是最好的老师。阿衡连七星锁的古图纸都能钻研透，那些复杂的榫卯结构和齿轮传动，她闭着眼都能画出来。鉴宝需要的观察力和专注力，她一样不缺。当年您不也支持我跨领域发展智能安防？” 他的领带夹在晨光中折射出七星锁的纹样，与墙上温家先祖的机械发明图遥相呼应，仿佛在无声诉说着温家血脉里不安于现状的开拓精神。
沈清始终安静地坐在角落，素色旗袍上的盘扣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她垂眸望着青瓷碗中游弋的茶叶，指尖无意识地着杯沿的缠枝莲纹。首到深夜，她才换上月白色真丝旗袍，竹编食盒里装着温衡亲手做的枣泥酥，在陈府朱漆门前站定。叩门声惊起墙头的野猫，陈老夫人扶着老花镜端详点心：“沈太太，老头子收徒向来严苛，可不是靠几盒点心就能说动的。”
沈清微笑着展开食盒夹层，露出温衡临摹的《宣德炉图谱》。图纸上，宣德炉的桥耳、蚰龙耳、朝天耳形态各异，连炉身的雪花金斑点都用极细的金粉点缀：“犬女虽年幼，但对器物形制的理解，或许能让陈老眼前一亮。这孩子为了研究宣德炉的铸造工艺，在实验室用 3D 打印机反复模拟了十七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