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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擎室的热浪像永不休止的地脉怒吼，在命运号这艘拼凑而成的战舰腹部震荡不休。舱壁被烤得微红，地板泛着金属潮湿后的黏腻，嗡鸣声仿佛是巨兽心跳，连呼吸都带着一股铁锈和过载能源的味道。
伊莱恩坐在一块能量供压板上，右手反转着一支等离子焊枪，左手拧开控制台的盖板。泰奥在他身后絮絮叨叨，不知是吓得神经断裂还是咖啡喝多了。
“你知不知道，这船的引擎曾经在洛萨星环烧穿了三层甲板？那时候舰长还不是现在这个变态，是个能在战场上跳双人探戈的疯子——”
“我不想听舰载都市传说。”伊莱恩皱眉，“你知道右侧引擎的数据浮动值超标多少了吗？”
“呃……±6.9%？”
“±17.4%。你这是在修引擎，还是在修命？”
“修你。”泰奥小声嘟囔。
“我听见了。”
“我就是要让你听见。”
“很好，情绪健康，战斗力加5。”
他们对话的同时，一个脚步声悄无声息地靠近。
那是个高个子男人，穿着深灰色工装，带着全舰唯一还算干净的记录仪。他长得瘦削，像没吃饱饭，但眼神锋利，仿佛能把一整段对话切片存档。
“伊莱恩·阿克索尔。”他微笑着开口，声音温润，“欢迎加入引擎组。”
伊莱恩站起身，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他胸口的徽章。
“莱顿·墨沙？”
“正是。”他点点头，目光从伊莱恩的脸上缓慢掠过，然后转向引擎主控台。
“我听说你能调出裁定者级战甲的星核跃迁图谱。”他语调轻柔，“也许你也能看懂我们这条破船的心脏是怎么拼接的。”
伊莱恩没接话，只是继续弯下腰焊接燃料导管。莱顿也不恼，而是从记录仪里调出一张图——星图。
“你知道我们现在在哪里吗？”他指着一片星域，“‘艾克希尔走廊’，连接帝国废墟区与裂界带的灰色星路。再往前一步，就是裁定领边缘。”
伊莱恩目光凝住。
“你想说什么？”
“你知道赏金吗？”莱顿眨了眨眼，“你目前头上的赏金，在裁定者赏金列表上排第七，活捉奖励：七百万星币，外加一艘三等审判舰的使用权。”
“你想抓我去领赏？”
“不，我才不干那种粗鲁事。”他笑得温柔，“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如果你在这艘船上稍微不小心点，比如过度突出自己、引发舰员矛盾，或者——泄露航线数据，我什么都不会做。”
“但别的人，可能就会做很多。”
气氛凝固了三秒。伊莱恩缓缓放下焊枪。
“谢谢提醒。”
“客气。”莱顿拍了拍他肩膀，“欢迎来到命运号最烫手的岗位，火种先生。”
他转身离开，脚步轻巧，仿佛刚刚不是发出一连串死亡预告，而是邀请对方喝了杯茶。
“他是谁？”伊莱恩回到舱室后问诺瓦。
“舰桥数据官，调往引擎区‘辅助观察’。他的前任三周前死在星环爆震中，尸体是粘在控制臂上的。”
“有人查他背景吗？”
诺瓦沉默了几秒：“他是议会推荐上舰的。属于那种‘必须留下’的编制。”
“他知道我是谁。”
“我们这船三分之一的人都知道你是谁，只是不敢说。”
“但他敢。”
“是。”诺瓦点头，“而且他不怕你。”
伊莱恩看着她：“你怕我吗？”
诺瓦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慢慢把身后的装备放下，转身，首视着他。
“我怕你变得不像人。”
伊莱恩愣了半秒，然后笑了：“那你得负责提醒我，比如打我。”
“我更擅长用别的方式。”
她走到他面前，两人之间只隔了一盏工作灯的距离，灯光晃得彼此眼中都映出模糊的脸。
“你不孤单，伊莱恩。”她轻声说，“别让那些人把你逼成野兽。”
当天夜里，舰桥召开了紧急会议。
舰长投影出裁定团的最新搜捕图像：命运号己被锁定为“避难舰只可疑目标”，三艘悬赏舰正在沿着裂界带游弋，下一跳若进入“空域R7-02”，极有可能引来突袭。
“所以我们必须绕行。”副舰长焦急地说。
“绕行将耗费额外八天。”军需官抗议，“我们没那么多能源了。”
“除非我们拿一颗星矿换能。”舰长指着图上的一颗红点，“卡伦矿带。”
全场静默。
那是一个被审判团“禁封”的旧矿区，号称“亡星遗址”。
“这很冒险。”有人低声说。
“我们的命也很冒险。”舰长平静道，“但这是我们能跳出审判团封锁线的唯一机会。”
会议结束时，莱顿站在投影前，一言不发。他的目光久久停留在星图某个角落——
一条标注为“裁定未完全控制”的破碎航道。
那是旧神曾经沉睡的地方。
他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一下。
而此刻，在舰船最深处的数据密舱内，伊莱恩独自坐在主控仪前，手里捏着一枚解码芯片。
那是他从上一场战斗中扒下来的残片，来自灵棺舰核心——
他正在尝试破解审判团的“赏金通讯结构”。
他不是为了自己。
他只是想知道：
谁还在找他？谁，又真正希望他死？
主控仪的屏幕上，一条红字缓缓浮现：
【赏金编号：E7-19-REX】
【标记对象：阿克索尔·伊莱恩（己确认身份）】
【追踪等级：恒星级】
【发起组织：裁定审判团·预言议会】
【特殊附注：旧神感染风险】
伊莱恩盯着那一行“旧神”两个字，指节发白。
他想起昏迷时的那个梦境——
那位说着“孩子，回来吧”的低语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