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需要力量!
需要一副足以承载这滔天怒火、撕碎所有阻碍的躯壳!
需要时间!争分夺秒!
“砰!”
他猛地一拳砸在身下嘎吱作响的行军床铁架上!
他挣扎着站起身,无视左臂石膏带来的笨重和剧痛。目光如同探照灯,扫视着这间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一张行军床,一个摇摇欲坠的旧课桌,墙角堆着几箱书和杂物,水泥地面布满灰尘和污渍。
他踉跄着走到墙角,那里堆着一个落满灰尘的旧纸箱。粗暴地用右手撕开胶带,里面是几本泛黄的旧书和杂物。他看也不看,将东西胡乱扒开,首到手指触碰到一个冰冷、沉重的金属物体。
他把它拽了出来。
那是一对老式的铸铁哑铃。乌黑的表面布满锈迹和凝固的油污,握柄粗糙,冰冷沉重。每个大约十公斤左右。对于前世“老默”那副千锤百炼的躯体来说,这不过是热身玩具。但对现在这具骨裂脑震荡、虚弱不堪的躯壳而言,这重量几乎等同于一座山。
“呃…啊!”一声压抑的嘶吼从喉咙深处挤出。汗水如同开闸般瞬间涌出,浸透了他额前的乱发,顺着下巴滴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溅开细小的水花。
太弱了!
弱得像一滩烂泥!
他不再试图举哑铃。而是弯下腰,伸出没有受伤的右手,死死抓住哑铃冰冷的握柄。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拖着它!
沉重的哑铃在布满灰尘的水泥地上划出一道刺耳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陈默佝偻着身体,右臂肌肉贲张,青筋暴起,如同拖拽着千钧巨石,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向前挪动。每一步,都伴随着粗重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汗水如同雨点砸落在地面。
他在用最原始、最笨拙的方式,强行唤醒这具沉睡的躯壳,用痛苦和意志作为燃料,点燃那微弱的潜能之火!
一圈…两圈…三圈…
每一次拖动,都是对极限的挑战,都是对意志的淬炼!
汗水模糊了视线,肌肉在哀嚎,骨骼在呻吟!
一阵轻柔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坚持的敲门声响起。
“陈默?是我,苏晚晴。”门外传来那个温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担忧的声音,如同清泉流过燥热的沙砾。
是她?
“我…我带了点吃的,还有医生开的药。”苏晚晴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我…能进来吗?”
陈默沉默了几秒。出租屋里弥漫着浓烈的汗味、药酒味和灰尘的气息,地上还躺着那个沉重的哑铃,一片狼藉。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发现双腿如同灌了铅,酸痛得根本不听使唤。
“门…没锁。”他嘶哑着嗓子,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隙。
苏晚晴小心翼翼地探进头来。她依旧穿着那身素净的棉布连衣裙,外面套了件米色的薄开衫,乌黑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后。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和一个装着药的塑料袋。
当她的目光扫过狭小、昏暗、弥漫着浑浊气息的房间,看到靠墙瘫坐在地上、赤着上身、汗水淋漓、脸色苍白如纸、左臂打着厚重石膏的陈默,以及他身边那个冰冷沉重的哑铃和地上拖拽出的清晰痕迹时……
“陈默!你…你在干什么?!”她惊呼出声,“医生说了你要静养!不能乱动!你怎么…你怎么能这样折磨自己?!”
“我没事。”他别开脸,避开她过于灼热的目光,声音依旧沙哑冰冷,试图掩盖自己的虚弱和刚才近乎自残的行为,“死不了。”
“赵强…赵强他就是个混蛋!他的话你何必当真?跟他打?你拿什么跟他打?!”苏晚晴哽咽着,带着一种绝望的劝解,“我们…我们可以告诉老师!告诉学校!让他们处理!你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去赌气啊!”
告诉老师?告诉学校?
陈默的嘴角扯出一个极其冰冷、近乎嘲讽的弧度。前世五十年的经历告诉他,规则永远是为强者服务的。赵强那种人,学校能把他怎么样?最多不痛不痒的处分。而他自己,只会被贴上“告密者”、“懦夫”的标签,遭受更隐秘、更恶毒的报复。
软弱,换不来尊重,更换不来活路!唯有拳头和鲜血,才能砸碎枷锁,夺回尊严!
“赌气?”陈默猛地转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首视着苏晚晴,那眼神锐利得如同实质的刀锋,带着一种洞穿世事的冰冷和不容置疑的决绝,“苏晚晴,你听好。”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铁,砸在狭小的出租屋里:
“我跟他打,不是赌气。”
“是必须打!”
“我陈默的骨头,就算断了,也是硬的!”
“这一跪,老子绝不认!”
她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所有的道理,在陈默那燃烧着地狱之火的意志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几天后。废弃的南郊水泥厂。
巨大的厂房如同钢铁巨兽的残骸,沉默地矗立在荒草丛生的野地里。这里,远离人烟,荒凉死寂。正是陈默需要的修罗场。
他面前,是一个用废弃轮胎、沉重的机器底座残骸和破旧沙袋堆叠起来的、简陋到极点的“训练架”。最上方,吊着一个同样破旧不堪、表皮龟裂的拳击沙袋。
陈默深吸一口气,带着浓重铁锈味的冰冷空气灌入肺腑。他缓缓抬起没有受伤的右拳。
前世“老默”在地下拳台千锤百炼的本能,如同沉睡的火山,在灵魂深处翻涌。那些刻入骨髓的发力技巧、步法移动、格挡闪避的肌肉记忆碎片,如同纷乱的电火花,在神经末梢跳跃闪烁。他试图抓住其中一丝——一个最基础的刺拳发力轨迹。
意念驱动身体!
右拳猛地刺出!
动作极其生涩!肩膀僵硬,腰腹力量完全脱节,脚步如同钉在原地!拳头打在沙袋上,发出沉闷的“噗”一声响。沙袋只是象征性地晃了晃,巨大的反作用力却震得陈默手腕发麻,肩关节一阵酸痛!
不行!
完全不对!
空有记忆,身体却像生了锈的机器,根本不听使唤!
废物!
连最基础的刺拳都打不好!
就凭这,怎么打赵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