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云在刘志文的眼神催促下,端着一杯红酒,脸上挂着自以为洒脱的笑容,朝着林凡那桌走了过去。
他步伐轻浮,眼神却不老实,在夏音希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即又状若无意地瞟过林凡那只缠着纱布的左臂。
“夏音希,好巧啊,你也来临江市玩?”
宋青云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拉近关系的熟稔,首接忽略了旁边的林凡。
夏音希礼貌性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眉头却不易察觉地蹙了一下。
宋青云也不觉得尴尬,他将目光转向林凡,自上而下地打量着,那眼神像是审视一件商品。
“这位是?”
他语气轻佻。
“看兄弟这身手,刚才那一下,可是让我开了眼了。”
“不知道兄弟在哪儿高就啊?看这身板,是在哪个健身房当教练,还是给哪位老板当保镖啊?”
他咧嘴一笑,自以为风趣,眼神却像是在评估一件货物的价格。
夏音希的眉头拧得更紧了,放在桌下的手不自觉地攥住了裙角。
林凡平静地放下手中的橙汁杯。
玻璃杯与桌面接触,发出一声清晰的“咚”声。
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让宋青云准备好的下一句俏皮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他抬起眼皮,那目光很淡,却像两道精准的探照灯,瞬间锁定了宋青云。
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如同水银泻地,悄然笼罩过去。
宋青云脸上那副游刃有余的笑容,肉眼可见地僵硬了一瞬。
他忽然感觉有些不自在,像是大冬天里只穿了件背心,浑身上下都被那道平静的目光看了个通透,所有的小心思都无所遁形。
林凡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拿起餐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
“有事?”他问,声音平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我叫宋青云。”宋青云下意识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话一出口才发觉不对,自己的气势怎么莫名其妙就弱了下去。
他清了清嗓子,试图找回场子,“白少你总该认识吧?白天浩,我跟他一块的。”
他把“白少”两个字咬得很重,等着看林凡脸上露出或惊讶或忌惮的表情。
夏音希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她不喜欢别人用这种方式跟林凡说话。
然而,林凡只是微微歪了歪头,像是在听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
“哦。”
一个字,只有一个字。
哦?
就这?
宋青云感觉自己蓄满力的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了棉花上,憋屈得脸都有些涨红。
林凡靠在椅背上,身体微微后倾,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所以,你挡着我吃饭了。”他陈述着一个事实。
“你!”宋青云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青云!”不远处,传来刘志文略带警告的喊声。
宋青云回头看了一眼,对上刘志文警告的眼神,又看了看面前这个油盐不进的林凡,最终只能把那句骂人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所有的试探与背景压制,都失去了意义。
夏音希看着林凡平静的侧脸,心中原本的烦躁与不安,如同被微风抚平的湖面,渐渐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感。
她悄悄握紧了手中的叉子,看着林凡的眼神,多了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欣赏。
“哈哈哈!肉来了!”
夏高洪亮的嗓门由远及近,他端着一个堆成小山的盘子,上面铺满了生蚝和螃蟹腿,大步流星地走了回来。
他那豪迈的气势,瞬间冲散了餐桌上那点微妙的尴尬。
宋青云见状,知道再待下去也是自讨没趣。
“那……那就不打扰了。”
宋青云感觉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自己身上,他再也待不下去,讪讪地丢下一句话,几乎是逃也似的,灰溜溜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怎么说?”
刘志文掐灭了手里的烟,看了一眼坐下的宋青云。
“妈的,那小子油盐不进。”宋青云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脸上满是挫败和恼火。
“我把白少的名头都搬出来了,他眼皮都没抬一下,就回了我一个字,‘哦’。”
宋青云越想越气,忍不住压着嗓子骂了一句。
“哦?就一个哦?”旁边的黄毛青年也听傻了。
“对,就他妈一个哦!”宋青云把杯子重重往桌上一顿。
“然后就说我挡着他吃饭了。那眼神……我跟你说,他看我的时候,我后背上汗毛都竖起来了,根本不是在看一个人。”
刘志文听完,眉头却锁得更紧了。
他重新点上一根烟,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圈,视线穿过缭绕的烟雾,落在远处那个正在给夏音希夹菜的背影上。
“这小子,不简单。”
“你看人家那桌。”刘志文用下巴朝那边点了点。
“那个胖大叔,一看就是夏音希她爹,三个人有说有笑的,像不像一家人出来旅游?你再看看夏音希,她什么时候对白少这么笑过?”
宋青云和黄毛顺着看过去,正好看见夏音希被夏高讲的笑话逗得捂住了嘴,眉眼弯弯,肩膀微微颤抖,眼角的余光却不自觉地瞟向林凡。
那是一种他们从未在夏音希脸上见过的,发自内心的放松与依赖。
“一个能把一百三十公斤当玩具耍的人,听到省首富儿子的名号连眉毛都不动一下。”
刘志文弹了弹烟灰,声音低沉下来,“这说明什么?要么,他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纯傻子。要么,就是人家的底气。”
他看着宋青云,“你觉得,他是傻子吗?”
宋青云不说话了,他再蠢也知道,能让他在三言两语间就感到巨大压力的人,绝不可能是傻子。
“这小子,不是你口中那个只有蛮力的蠢货。”刘志文掐灭了第二根烟,语气无比确定。
“把照片和情况,原原本本地发给白少。记住,是原原本本,别加你那些没用的个人情绪。”
……
临江市,一家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内。
白天浩看着手机里黄毛发来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穿着白色连衣裙,安静美好,他嘴角的笑意抑制不住地扩大。
“她也来临江了。”
真是天助我也。
可当他看到随后发来的文字信息时,脸上的笑容又缓缓收敛。
一个能单手举起一百三十公斤哑铃,面对自己的名字却无动于衷的男人。
白天浩的圈子,早己不是普通富二代吃喝玩乐的层次。
他的父亲白天景,曾不止一次告诫过他,这个世界正在发生一些不为人知的变化,有些人的力量,己经超出了常理。
他身边的保镖宋武,就是父亲花重金请来的“奇人”之一。他亲眼见过宋武一拳将两厘米厚的钢板打得凹陷进去,手臂上蒸腾着血色的雾气。
那种画面,至今想起来都让他心悸。
林凡……会是那样的人吗?
白天浩陷入了沉思。
他父亲这次来临江市,是为了谈一笔极度重要的生意,他必须随时跟着学习,根本抽不开身去验证。
就在他为此感到苦恼时,套房的门被敲响。
身材魁梧,面容冷峻的宋武走了进来,对他微微躬身。
“白少,老板让您做好准备。”
“下午,我们要去一个地方。”
白天浩有些疑惑。
“什么地方?”
宋武的回答,言简意赅。
“松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