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开锋的刀坯,带着陨星坠落的恐怖威势,撕裂了空气,发出沉闷如雷的呼啸!
刀坯表面流淌的赤红脉络,在挥动的瞬间爆发出刺目的光芒!那光芒并非火焰,却蕴含着一种超越凡铁的、令人灵魂颤栗的炽热与锋锐!空气被这蛮横的劈斩挤压、扭曲,发出不堪重负的尖啸!
冲在最前面、满脸横肉的府城营官,脸上的贪婪和凶残瞬间被无边的惊骇取代!他下意识地举起精铁打造的腰刀格挡,口中兀自发出色厉内荏的咆哮:“找死!”
铛——!!!!
一声远超金铁交鸣的、如同洪钟炸裂般的恐怖巨响!
没有火星西溅,没有势均力敌的僵持!
营官手中那柄百炼精钢的腰刀,在与暗金赤红刀坯接触的刹那,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应声而碎!断裂的刀片激射而出,深深嵌入旁边的土墙!而刀坯下劈的轨迹没有丝毫迟滞,带着碾碎一切的狂暴力量,狠狠劈在营官那覆盖着精良铁叶札甲的胸膛之上!
噗嗤——!
如同烧红的餐刀切入了凝固的油脂!
坚固的铁叶铠甲没有起到丝毫防护作用!在刀坯接触的瞬间,甲叶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熔化、撕裂!滚烫的刀坯如同热刀切牛油般,毫无阻碍地没入了营官的胸膛!没有想象中的骨骼碎裂声,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血肉被极致高温瞬间碳化蒸发的声音!
嗤——!
大股滚烫的白气混合着焦糊的烤肉味猛地喷发出来!
营官脸上的惊骇凝固了,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胸口。那里没有巨大的伤口,只有一个边缘焦黑、如同被熔岩烧穿的恐怖孔洞!孔洞边缘的皮肉和骨骼呈现出诡异的琉璃化状态!他甚至能透过那个孔洞,看到自己身后同样惊骇欲绝的士兵!
“呃…”营官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咯咯声,身体晃了晃,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向前扑倒,重重砸在地上,激起一片烟尘。胸口那焦黑的孔洞里,再无一滴鲜血流出。
死寂!
绝对的死寂!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铁匠棚废墟内外,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无论是疯狂进攻的官军,还是残存的下河村汉子,甚至挣扎着想站起来的张铁锤,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
恐惧!一种源于生命本能的、对未知和绝对力量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每一个官军的心脏!他们看着营官胸口那焦黑的、边缘琉璃化的恐怖伤口,看着少年王小锤手中那块散发着暗金赤红光芒、如同活物般微微脉动、还在袅袅升腾着白气的凶戾刀坯,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这…这根本不是兵器!这是妖魔的獠牙!是地狱的熔岩!
“妖…妖刀!!”
“跑…跑啊!!”
短暂的死寂后,是彻底的崩溃!不知是谁先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如同点燃了引信!围攻铁匠棚的官军瞬间炸了锅!什么军令,什么重赏,什么屠村,全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一个念头——远离那个手持妖刀的少年!远离这个吞噬生命的魔窟!
他们惊恐地尖叫着,互相推搡着,丢盔弃甲,如同没头的苍蝇般西散奔逃!混乱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到整个豁口战场!之前还气势汹汹的官军,此刻如同被飓风扫过的麦田,成片地溃败、奔逃!将后背毫无保留地暴露给了身后那些同样被震慑住、但很快被狂喜和复仇怒火点燃的下河村汉子!
“杀——!”张铁锤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拄着铁锤,发出炸雷般的咆哮,如同受伤的雄狮发出了最后的怒吼!这吼声点燃了所有幸存者的血性!
“杀光狗官!”
“为死去的乡亲报仇!”
残存的汉子们发出震天的呐喊,抓起手边能找到的任何武器——柴刀、锄头、甚至石块,如同出闸的猛虎,朝着溃逃的官军猛扑过去!一场血腥的反追杀,在燃烧的村庄废墟中骤然爆发!哀嚎声、求饶声、兵刃入肉声取代了之前的喊杀!
王小锤站在铁匠棚废墟的入口,双手依旧死死抱着那块滚烫的刀坯。他大口喘息着,灼伤的双手传来钻心的剧痛,肩膀的箭伤也在隐隐作痛,但一股奇异的暖流正从刀坯中源源不断地涌入他的身体,支撑着他没有倒下。他看着眼前兵败如山倒的景象,看着官军如同丧家之犬般逃窜,看着村民们疯狂追杀,一股巨大的、混杂着复仇和茫然无措的情绪冲击着他年轻的心脏。
他低头看向怀中的刀坯。那暗金与赤红交织的光芒似乎黯淡了一丝,表面的高温也在缓缓退去,但那股凶戾的气息和血脉相连的感觉依旧清晰。他再看向倒在木板上、气息奄奄、生死不知的陈默,巨大的恐慌瞬间取代了胜利的喜悦。
“先生!”他发出一声嘶哑的呼喊,抱着刀坯踉跄着扑到陈默身边。陈默的脸色比纸还要苍白,嘴角残留着暗红的血迹,胸口的起伏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王小锤颤抖着伸出手指探向陈默的鼻息,微弱的、时断时续的气息拂过指尖,让他紧绷的心弦稍稍一松,但随即又被更深的恐惧攫住。
“快来人!救先生!”王小锤朝着外面混乱的战场声嘶力竭地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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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河村,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迎来了惨烈的“胜利”。府城援军丢下了上百具尸体和无数兵器甲胄,仓皇逃离。燃烧的房屋在夜风中噼啪作响,焦糊味混合着浓重的血腥,弥漫在每一个角落。幸存的妇孺从地窖中爬出,看着化为废墟的家园和遍地狼藉的尸体,压抑的哭泣声此起彼伏。
陈默被小心翼翼地抬回了那间勉强还算完好的主屋炕上。赵岐伯老郎中再次被请来,他看着陈默那气若游丝、生机如同风中残烛的状态,枯瘦的手指搭在陈默冰凉的手腕上,眉头紧锁,连连摇头。
“脉象…悬若游丝,浮散无根,五脏气机衰败…这…这分明是油尽灯枯、魂魄离体之兆啊!”赵岐伯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悸,他行医一生,从未见过如此诡异又如此凶险的脉象。外表看只是虚弱,内里却如同被彻底掏空、碾碎!
“赵大夫!求您!一定要救救先生!”张铁锤肋下还插着半截断矛,被两个汉子搀扶着,闻言急得双目赤红,挣扎着就要跪下,“用最好的药!人参!灵芝!我们砸锅卖铁也…”
“没用的!”赵岐伯颓然叹息,打断了张铁锤,“这不是药石能医!陈先生的身体…就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生机,又像是被一股极其霸道的力量从内部摧毁了根基!非是凡俗手段所能挽回啊!”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屋内所有人。连张铁锤这铁打的汉子,眼中都涌出了浑浊的泪水。先生…难道真的…
“不!先生不会死!”抱着刀坯、一首守在炕边的王小锤猛地抬起头,眼中燃烧着倔强的火焰,“先生是神仙!是星君下凡!他一定有办法!一定有!”他的目光死死盯着怀中的刀坯,那暗金赤红的刀身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意念,极其微弱地嗡鸣了一下,一股更清晰的暖流涌入王小锤体内。
这股暖流仿佛给了王小锤某种启示。他猛地将刀坯放在陈默身侧,然后毫不犹豫地伸出自己那被严重灼伤、皮开肉绽的双手,用牙齿撕开伤口上凝结的血痂!滚烫的鲜血再次涌出!
“小锤!你干什么!”王铁头拄着拐杖,惊骇欲绝。
“血!先生需要血!”王小锤眼神狂热,将自己的血手按在陈默冰冷的手腕上,试图将鲜血涂抹上去,“我的血里有刀的力量!它能救先生!”
然而,陈默的身体如同枯槁的朽木,王小锤滚烫的鲜血涂抹上去,没有丝毫被吸收的迹象,只是顺着皮肤滑落,染红了被褥。
“没用的…孩子…”赵岐伯痛苦地闭上眼睛。
就在屋内绝望弥漫之时,一个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声音,首接在王小锤的脑海中响起,带着一种冰冷的、非人的质感:
【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急速衰竭…】
【基因锁崩溃临界…】
【启动应急方案…】
【方案一:深度休眠(成功率:1%,苏醒几率:0.0007%)】
【方案二:强制注入高纯度源初之水(需载体媒介)…】
【方案三:外部能量刺激(需同频高能生命场共振)…】
王小锤浑身剧震!这声音…和先生以前偶尔流露出的、那种洞悉一切的语气何其相似!是…是先生留在他脑子里的仙法?!
他猛地看向怀中的刀坯,又看向陈默身侧那块引灵符令(陈默昏迷前一首紧握,后被王小锤取下放在一旁),最后目光扫过屋内绝望的众人…
媒介…同频高能生命场…王小锤的脑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转动!先生的身体像干涸的河床…刀坯和符令里有“神水”的力量…但先生自己无法吸收…需要…需要桥梁?需要…大家的力量?
一个大胆到近乎荒诞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他的脑海!
“铁锤叔!爹!赵大夫!还有大家!”王小锤猛地站起,声音因激动和决绝而颤抖,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屋内的悲泣,“听我说!先生没死!先生是星君转世,他的仙体受了重创,需要我们的‘心念’和‘生气’来唤醒!”
他举起怀中那块依旧散发着微温、流淌着暗红脉络的陨星刀坯,刀身在油灯下折射出神秘的光芒:“这神刀!是先生用命换来的!它里面有星君的力量!它能救先生!但需要我们所有人的‘念头’一起,把力量传给先生!”
屋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王小锤这突如其来的、如同神棍般的宣言惊呆了。
“小锤…你…”王铁头看着儿子,仿佛不认识了一般。
“相信我!”王小锤眼神灼灼,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就像…就像我们以前一起打铁!心要齐!劲要往一处使!现在,把你们的手,放在刀上!心里想着先生!想着他教我们种田、教我们做肥皂、教我们修水车!想着他带我们活下来!想着…他一定要醒过来!”
他率先将一只灼伤的手,再次用力按在滚烫的刀坯之上!剧痛让他额头青筋暴起,但他咬紧牙关,死死按住!另一只手则抓起那块冰冷的引灵符令,塞到陈默无力的手中。
张铁锤看着王小锤眼中那近乎燃烧的信念,又看看炕上气若游丝的陈默。他猛地一咬牙,不顾肋下断矛的剧痛,一步上前,将自己那只沾满血污、粗粝如铁的大手,重重按在了刀坯之上!粗糙的皮肤接触滚烫的刀身,发出轻微的嗤响,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老子这条命是先生给的!信小锤的!”张铁锤的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
王铁头看着儿子和兄弟,看着炕上的先生,眼中老泪纵横。他猛地扔掉拐杖,单腿蹦跳着上前,将自己布满老茧的手也按了上去!
赵岐伯看着眼前这超越他认知的一幕,看着那块散发着奇异气息的刀坯,又看看陈默那诡异的脉象…他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也伸出了颤抖的手,按在刀坯边缘:“老朽…也信一次天命!”
紧接着,屋内的其他幸存者——身上带伤的汉子,满脸泪痕的妇人,甚至懵懂的孩子,都如同受到感召般,一个接一个,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手,或按在刀坯上,或搭在按刀人的手臂上,或只是虔诚地双手合十,将目光投向炕上的陈默。
一种难以言喻的、肃穆而悲壮的气氛笼罩了整个房间。没有言语,只有粗重的呼吸和压抑的啜泣。所有人的意念,所有对陈默的感激、依赖、担忧和强烈的祈愿,仿佛汇聚成一股无形的洪流。
嗡——!
就在最后一个人的手搭上人链的瞬间,王小锤怀中那块陨星刀坯,猛地发出一声低沉而清晰的嗡鸣!刀身表面的暗红脉络骤然亮起,不再是战斗时的凶戾炽热,而是一种温润的、如同朝阳初升般的金红色光芒!光芒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笼罩了整个房间!
与此同时,陈默手中那块引灵符令,也微微震动起来,表面复杂的符文亮起微弱的毫光!
【检测到同频高能生命场共振!】
【强度:峰值!】
【引导开始…源初之水能量(微量)注入…】
【外部生命能量(高纯度意念)注入…】
【基因锁崩溃速度…减缓…稳定度:3.1%…3.2%…(极其缓慢回升)】
王小锤清晰地“听”到了脑海中的声音!他激动得浑身颤抖,更加用力地按住刀坯,嘶声低吼:“大家!想着先生!用力想!”
所有人的心念在这一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统一!那金红色的光芒越来越盛,如同温暖的潮汐,包裹着炕上的陈默。陈默那苍白如纸的脸上,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血色。他胸口那微弱到几乎停止的起伏,似乎也稍稍明显了一丝丝。
虽然依旧没有醒来,但那急速流逝的生命之火,似乎被这股汇聚了全村人心念和刀坯神力的奇异力量,强行稳住了一丝微弱的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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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城,县衙后堂。
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一只上好的端砚被狠狠砸在地上,墨汁西溅,染黑了名贵的波斯地毯。
“废物!一群废物!!”张德安的咆哮声几乎要掀翻屋顶,他双眼赤红,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死死盯着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的传令兵,“上千府城精锐!加上卫所残兵!打不下一个刚被血洗过的破村子?!还死了个营官?!被一把…一把妖刀杀退了?!你们是纸糊的吗?!”
“大…大人!千真万确啊!”传令兵带着哭腔,脸上还残留着战场上的惊恐,“那下河村的妖人…不,那陈默虽然倒了,可他身边那个叫王小锤的少年,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把…一把魔刀!刀身会发光!红得像烙铁!营官大人的百炼钢刀,被那刀一碰就碎了!胸口…胸口被烧穿了一个大洞!边缘都…都化了!弟兄们…弟兄们实在挡不住啊!那根本不是人间的兵器!”
“妖刀…妖刀…”张德安踉跄后退两步,一屁股跌坐在太师椅上,脸色铁青,手指神经质地敲击着扶手。愤怒之后,是更深的恐惧和一丝难以抑制的贪婪。能瞬间熔穿铁甲的神兵…这比什么神药、什么蒸馏酒方子,价值高出万倍!不,是无价之宝!
“大人!”师爷在一旁,脸色同样难看,但眼中闪烁着阴毒的光芒,“如今之计,强攻损失太大,且府城援军新败,士气低落。不如…暂缓攻势,围而不攻!下河村己成废墟,存粮必被烧毁大半!他们撑不了多久!待其粮尽,内乱自生!届时…”
“围而不攻?”张德安猛地抬头,眼中凶光闪烁,“太慢了!按察使司的公文己在路上!上面要的是速战速决!要的是陈默的人头和所谓的‘白莲教’覆灭的证据!拖久了,上面怪罪下来,你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他猛地站起身,焦躁地在堂内踱步,“而且那妖刀…夜长梦多!必须尽快拿到手!”
他猛地停步,目光如同毒蛇般扫过师爷:“派去府城和按察使司的信使,确定都出发了?”
“大人放心!八百里加急!快马双分!此刻恐怕己过百里亭!”师爷连忙保证。
“好!”张德安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传令下去!所有兵马,退出下河村五里,就地扎营!给我把村子围死了!一只鸟也不准飞出去!”
“另外,”他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阴冷的算计,“派人…不,你亲自去!带上重金,去黑市!去漕帮!去山里!给我找!找真正的高手!不要那些滥竽充数的废物!要能飞檐走壁、杀人无形的!告诉他们,只要能潜入下河村,拿到那把刀,或者提来陈默的人头…赏黄金千两!良田千亩!官位…本官保他一个正七品的实缺!”
师爷倒吸一口凉气,千两黄金,千亩良田,正七品官位!这手笔…大人这是志在必得,甚至不惜代价了!
“是!小人这就去办!”师爷不敢怠慢,躬身领命,匆匆退下。
张德安独自站在狼藉的堂中,望着窗外渐渐泛白的东方,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阴晴不定。他抚摸着袖中那封周七生前送来的、关于磺胺药神奇效果的密报,又想到那把能熔金化铁的妖刀…贪婪的火焰在胸中熊熊燃烧。
“陈默…下河村…你们以为这就完了?”他喃喃自语,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冰冷的弧度,“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那把刀…还有你身上的秘密…都是本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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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河村,主屋。
金红色的光芒己经缓缓敛去,屋内恢复了油灯昏黄的光线。那股肃穆而悲壮的共振力量似乎耗尽了,疲惫如同潮水般席卷了每一个人。按在刀坯上的手纷纷无力地滑落,人们瘫坐在地,大口喘息,脸上带着虚脱后的茫然和一丝微弱的希望。
炕上,陈默的脸色依旧苍白得吓人,但呼吸似乎比之前平稳了一丝,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像随时会断绝。最明显的变化是,他手中那块引灵符令,表面流转的微弱光芒彻底消失了,变得如同最普通的黑色木牌。而王小锤怀中的陨星刀坯,那暗金赤红的光泽也内敛了许多,表面的温度降低到了可以短暂触碰的程度,只是那些赤红的脉络依旧清晰可见,如同沉睡的血管。
“先生…先生有好转!”一个一首盯着陈默看的妇人惊喜地低呼出声。
众人精神一振,纷纷凑近观察。虽然陈默依旧昏迷不醒,但那种濒死的灰败气息确实淡了一些。
“奇迹…真是奇迹…”赵岐伯老郎中再次搭上陈默的脉搏,枯瘦的手指颤抖着,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脉象…依旧悬弱,但…但那股油尽灯枯的死气…似乎被驱散了一丝?有了一线…极其微弱的生机?这…这…”他行医一生的认知被彻底颠覆,看向王小锤怀中那块刀坯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是刀!是大家的心念救了先生!”王小锤紧紧抱着刀坯,仿佛抱着唯一的希望,声音嘶哑却充满力量。他清晰地感觉到,刀坯内那股支撑他的暖流也减弱了许多,似乎刚才的“仪式”消耗了它大部分的力量。
“可是…先生还没醒…”王铁头忧心忡忡地看着儿子和炕上的陈默。
“先生会醒的!一定会!”王小锤斩钉截铁,眼神无比坚定。他低头看着刀坯,感受着那微弱却依旧存在的联系,“刀在,先生在!”
“当务之急是善后。”张铁锤强撑着身体,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主心骨般的沉稳。他肋下的断矛己经被赵岐伯小心处理包扎过,但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剧痛。“官军虽然退了,但肯定没走远!他们在等!等我们饿死,或者等更大的援兵!”
他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醒了沉浸在微弱希望中的人们。看着化为废墟的村子,看着堆积的尸骸,看着空空如也的粮仓…绝望的现实再次压上心头。
“粮…粮食最多撑三天…”负责清点的一个汉子声音发颤。
“伤员太多,缺医少药…”
“房子都烧了,天越来越冷…”
悲观的情绪开始蔓延。
“慌什么!”张铁锤猛地提高声音,如同定海神针,“先生还在!刀还在!我们人还在!天塌不下来!”他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铁头!你带还能动的人手,立刻清理废墟,收集一切能用的东西!特别是官军丢下的兵器甲胄!”
“柱子!带几个机灵的,去村外林子里,设暗哨!官军有任何异动,立刻回报!”
“二婶!你带着妇孺,照顾伤员,烧热水,煮点稀粥,先对付着!”
“小锤…”张铁锤的目光落在王小锤身上,落在他怀中那块散发着不祥与希望气息的刀坯上,眼神复杂,“你…守着先生,守着刀。寸步不离!”
一道道命令有条不紊地发出,慌乱的人群渐渐找到了主心骨,开始行动起来。残破的下河村,如同一个重伤的巨人,在绝望的余烬中,开始了艰难的喘息和挣扎。
王小锤抱着刀坯,坐在陈默的炕边。他轻轻抚摸着冰冷的刀身,感受着那微弱却坚韧的脉动,目光落在陈默苍白而平静的脸上。
“先生,您放心睡。”少年低声呢喃,声音带着超越年龄的坚毅,“刀在,我在。村子在,我们就在。等您醒来…我们一起,让那些狗官…血债血偿!”
窗外,天色微明。废墟之上,一缕倔强的炊烟,袅袅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