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梧巨树下,十年沉淀的气息凝练如渊。
陆轻舟目光扫过手持“万界生灭杖”、周身流淌着创生道韵的小虎,以及身负“焚天金凰剑”、涅槃真火内敛却威仪天成的苏九娘。无需多言,三人心意相通。
“该回去了。”陆轻舟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万古的坚定。
他目光投向这片死亡国度的深处,那里,是当年他们破界而来的“虚无界点”所在的方向。如今,那里依旧是法则混乱、死气翻涌的漩涡中心,是这片坟场与外界浊渊(乃至人间)最薄弱的连接点。
“小虎,九娘,站稳了。”陆轻舟低喝一声,心念沉入心灯,那缕“混沌初光”骤然点亮!同时,他腰间沉寂的混沌归墟葫微微震动,一股浩瀚而内敛的混沌道韵弥漫开来,不再是奔腾的长河,而是如同深不见底的宇宙星璇。
苏九娘凤目含威,玉手轻按在焚天金凰剑的剑柄之上,金红色的涅槃真火在她周身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神圣而炽烈。小虎则深吸一口气,双手紧握万界生灭杖,杖顶那颗蕴含万界生灭的碧色宝石爆发出穿透性的青碧光芒,首指那狂暴的界点漩涡!
“开!”
陆轻舟并指如剑,朝着那死寂混乱的界点漩涡,遥遥一斩!
这一斩,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种凝练到极致的、仿佛能切断因果、划分生死、重塑规则的意志!他身后,仿佛有万家灯火的幻影明灭,有爱恨情仇的枷锁虚影浮现又崩解,最终化为一道无形无质、却令整个万古坟场亿万骸骨都为之共鸣颤栗的——人间道痕!
嗤啦——!
如同裂帛之声在法则层面响起!
那原本狂暴混乱、散发着终极死寂的界点漩涡,在陆轻舟这蕴含“七念境”巅峰意志与混沌归墟葫道韵的一“斩”,在小虎那代表创生本源的青碧光柱精准定位,在苏九娘涅槃真火稳定空间乱流的合力之下,竟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狭长、边缘布满生与死法则激烈对撞裂痕的通道!
通道内部,不再是单纯的流光溢彩,而是更为恐怖的景象——时间与空间的碎片如同破碎的镜面般飞舞,熵增的乱流咆哮,法则的丝线崩断又重组,散发着足以湮灭化神修士的毁灭气息!
“走!”
陆轻舟低喝,三人身影化作三道流光,毫不犹豫地射入那刚刚撕开、极不稳定的通道之中!
与十年前被狂暴乱流裹挟、狼狈不堪的穿越截然不同!
陆轻舟周身混沌道韵弥漫,如同定海神针,将狂暴的时空碎片与法则乱流强行排开、中和、吞噬!他气息内敛到了极致,如同一个行走在风暴中心的凡人,却又偏偏是这风暴中唯一的锚点。若非亲眼所见,灵觉根本无法捕捉到他的存在,仿佛他己与这片混乱的法则融为一体,却又超脱其外。
苏九娘周身金红真火升腾,焚天金凰剑虚影环绕,如同开辟前路的烈焰神鸟。狂暴的空间撕扯力和死亡法则侵蚀,撞上那涅槃之火,竟发出“滋滋”的消融之声,被强行净化、排斥。她此刻宛如天神临凡,尊贵而强大。
小虎则最为奇特。万界生灭杖洒下柔和的青碧光辉,在他身周形成一个充满生机的领域。那些足以撕裂钢铁的空间碎片和熵增乱流,在靠近这领域时,竟仿佛被赋予了奇异的“生命”,轨迹变得柔和,甚至自行绕开,如同被驯服的野兽。他外表依旧是那个十几岁的少年,但那双清澈眼眸中流转的,却是洞悉生命本质与法则生灭的古老智慧。
三人如同三颗划过毁灭长河的流星,以一种远超来时、近乎碾压的姿态,破开重重险阻,向着通道另一端那熟悉又陌生的死亡气息——万丈浊渊的核心——疾驰而去!
人间·皇陵·万丈浊渊边缘
一年光阴,对于合体境巅峰、坐拥皇朝龙脉的胤承渊而言,不过是弹指一瞬。
他早己从一年前被死亡法则反噬的重创中恢复,甚至更进一步!此刻,他端坐于浊渊边缘临时搭建的紫金龙帐之内,身着玄黑龙袍,头戴十二旒冕冠,周身气息如同沉睡的火山,威严、厚重、深不可测!
合体境巅峰!这是人间理论上允许存在的巅峰力量!即便他的父皇,昔日的先皇,在未渡天人五衰之前,也不过如此境界。而胤承渊,身负紫极真龙气,更能调动整个胤天皇朝的浩瀚龙脉之力加持己身!在这皇城范围,在这龙脉笼罩之地,他自信便是面对真正的大乘期老怪,也有一战之力!
“陆轻舟…苏九娘…小虎…”胤承渊指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由整块星辰玉髓雕琢而成的御案,眼神冰冷如万载玄冰,“还有那混沌葫芦…一年了…便是葬身浊渊核心,也该有渣滓浮上来!”
一年来,他几乎将浊渊翻了个底朝天,影龙卫、皇室供奉、甚至耗费巨大代价请动擅长空间与死亡法则的隐世老怪探查,结果都指向同一个令人抓狂的事实——那三人连同葫芦,如同人间蒸发,彻底消失在那片狂暴的界点区域!连一丝残魂气息都未留下!
这结果,胤承渊绝不相信!他更倾向于,对方用了某种不可思议的手段,金蝉脱壳!
“陛下,浊渊核心区域死气浓度又上升了,空间波动异常剧烈!”一名影龙卫统领跪在帐外,声音凝重地禀报。
胤承渊眼中厉芒一闪,正要开口。
轰隆——!!!
一声比一年前更加恐怖、仿佛来自九幽最深处的巨响,猛地从浊渊最核心处爆发开来!
整个皇陵地动山摇!浊气如同被激怒的冥海,疯狂倒卷、沸腾!一道比过去任何一次都要巨大、边缘闪烁着恐怖生与死法则碰撞光芒的空间裂口,被硬生生从浊渊核心最狂暴的区域撕开!
紧接着,三道身影,如同破开幽冥的利箭,从那毁灭性的裂口中悍然冲出!
为首一人,气息内敛如凡尘,布衣残破,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仿佛承载着整个人间重量的气势,正是陆轻舟!
左侧女子,身姿绝世,金红神光内蕴,手持一柄古朴赤金长剑,凤仪天成,威压赫赫,正是涅槃归来的苏九娘!
右侧少年,手持青碧木杖,眼神清澈却深邃,周身生机盎然,仿佛与这片死地格格不入,正是接受了苍梧传承的小虎!
三人踏空而立,脚下是翻涌的死亡浊气,目光平静地扫向龙帐方向,与帐中那双骤然缩紧、蕴含着滔天怒火与难以置信的紫金龙瞳,轰然相撞!
空气,在这一刻凝固了。
胤承渊缓缓从龙椅上站起,一步踏出龙帐,悬于半空。合体境巅峰的恐怖威压毫无保留地爆发开来,引动皇城龙脉,一条庞大无比的紫金神龙虚影在他身后凝聚,龙吟震天,恐怖的皇道龙威如同实质般压向三人!
“陆、轻、舟!”胤承渊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杀意,“你们果然没死!还敢回来!”
陆轻舟面对那足以压垮山岳的龙威,面色平静无波。他甚至连气息都没有一丝波动,仿佛那只是拂面清风。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胤承渊,穿透了皇城,望向了遥远的东方,望向了那片沧澜江畔的土地。
“胤承渊,”陆轻舟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龙吟,传入每个人耳中,“你的龙脉,稍后再论。现在,我要先去取回我的剑。”
他的目光收回,落在胤承渊身上,那眼神,不再是曾经的隐忍或愤怒,而是一种…俯瞰。如同一个旅人,看着路上挡道的顽石。
“让开,或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