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当秦语冰率领着剿匪小队，押解着一众俘虏返回宗门时，所引发的轰动，比预想中还要剧烈。
任务成功，大获全胜，无一人伤亡。这本就是一份足以让宗门上下为之称赞的优异成绩。
而比这份成绩更引人注目的，是那份由小队成员联名递交的、关于任务过程的详细报告。
执法堂，青云门内最森严、最肃穆的大殿。
张风子长老坐在他那张由千年寒铁木制成的宽大书桌后，面无表情地翻看着手中的玉简报告。他的手指修长而有力，每一次翻动，都显得沉稳而决断。
报告的前半部分，让他很是满意。秦语冰的指挥调度，内门弟子的骁勇善战，都体现出了青云门核心力量的强大。
但当他看到后半部分时，他的眉头，便不由自主地，紧紧锁了起来。
报告中，关于顾流云的描述，用词极为谨慎，也极为古怪。
“……战斗陷入焦灼之际，顾师叔于后方山坡之上，盘膝而坐，抚琴一曲。其音律清奇，闻所未闻。琴音响彻战场，黑风寨匪首黑风，受其琴音所扰，心神大乱，被秦师执当场击溃……”
“……战后，顾师叔以无上道法妙理，对匪首黑风进行‘劝化’。黑风幡然醒悟，痛哭流涕，主动交代了其背后乃天火宗长老赵无极指使的全部罪行……”
张风子将玉简重重地拍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一派胡言！”
他的脸上，写满了不信。
劝化？道法妙理？
在他看来，这全是粉饰之词！一个炼气期的弟子，能有什么道法妙理？那所谓的《劝降曲》，十有八九，是某种能首接攻击神魂的诡异魔音！而所谓的“劝化”，更像是某种搜魂索魄的邪术！
这个顾流云，绝对有问题！而且是天大的问题！
他不仅行事乖张，手段诡异，现在，更是和宗门的宿敌——天火宗，扯上了关系。
张风子甚至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想。这个顾流云，会不会……根本就是天火宗安插进来的奸细？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接近高层，博取信任？
这个念头一生出来，就如同藤蔓般，在他的心里疯狂滋生。
他觉得，自己不能再依赖这些由旁人书写的、充满了主观臆测的报告了。
他必须，亲眼去看看。
他闭上双眼，单手掐了个法诀。
他身前的空气，开始微微波动，一面首径约三尺的、由精纯水灵气构成的光滑镜面，缓缓浮现而出。
此乃执法堂重宝——“洞玄水镜”，能于千里之外，窥人于无形。
张风子口中念念有词，将一缕神识，打入水镜之中。镜面之上，波光流转，很快，一幅清晰的画面，便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画面中，正是墨染居那间简陋的石室。
而他的目标人物，顾流云，正以一种极其不雅的姿势，西仰八叉地躺在那张柔软的兽皮床上，翘着二郎腿，嘴里还哼着一种和上次在战场上一样、完全不成调的古怪小曲。
张风子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副样子，哪有半分“隐世高人”的风范？倒更像一个无所事事的市井地痞。
他耐着性子，继续观察。
只见顾流云哼了一会儿，似乎是饿了。他从床上坐起来，然后从储物袋里，摸出了一根……烤得金黄的灵鸡腿。
他一边大口啃着鸡腿，一边又摸出了一本泛黄的古籍，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张风子定睛一看，只见那古籍的封面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东州风情录（青楼篇）》。
“噗！”
饶是张风子定力深厚，此刻也差点一口老血喷在水镜上。
这……这就是那个被传得神乎其神的“隐世高人”？这就是那个被秦语冰都另眼相看的“天之骄子”？
他每日的“修行”，就是躺在床上，啃着鸡腿，看这种……这种有伤风化的闲书？！
张风子感觉自己的三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他完全看不懂了。
一个人，怎么可以有这么多副面孔？
在广场上，他是敢于挑战权威、口出狂言的疯子。 在自己面前，他是言辞机锋、深不可测的“高人”。 在战场上，他是弹指间扭转战局、手段诡异的“音律宗师”。 可私下里，他却又是一个懒散、粗俗、毫无修士仪态的……咸鱼？
这种巨大的反差，让张风子感到了深深的困惑，以及……一丝不安。
一个他能看透的敌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种他完全无法用常理去定义的、充满了矛盾与未知的存在。
就在张风子准备撤去水镜，打算从长计议的时候。
镜中的画面，突然发生了变化。
顾流云像是看书看累了，他收起鸡腿和闲书，然后，盘膝坐好，脸上露出了“庄严”的表情。
张风子的精神，为之一振。
来了！要开始修炼了吗？老夫倒要看看，你修的，究竟是何门何派的邪法！
然后，他便看到，顾流云的面前，凭空浮现出了一个半透明的、闪烁着蓝色光芒的……方框？
那方框之上，还有着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文字和图案在流动。
“这是何物？某种上古的阵盘吗？”张风子瞪大了眼睛，将全部神识都集中了过去。
他看到，顾流云正对着那个蓝色方框，一脸兴奋地，指指点点。
他听到，顾流云的嘴里，正念念有词。
“系统系统，我这次剿匪，不仅完成了主线，还附带劝降了BOSS，拿到了隐藏剧情线索，这不得给我个S级以上的评价？”
“什么？才A+？你这系统也太黑了吧！信不信我给你打差评？”
“抽奖！快，我要用那个特殊道具抽奖机会！希望能抽到好东西，上次那个‘说得好有道理’含片就不错……”
系统？抽奖？差评？
张风子听着这些从顾流云嘴里冒出来的、他一个字都听不懂的词汇，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一万只妖兽给来回践踏了一遍。
他彻底懵了。
他修行了三百多年的人生经验，在这一刻，显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他发现，自己，可能真的老了。
他己经，完全无法理解现在的年轻人了。
他颓然地，挥了挥手，准备散去水镜。这个顾流云，浑身上下都充满了诡异，再看下去，他怕自己的道心会不稳。
然而，就在水镜即将消散的前一刻。
镜中的画面，再次一转。
一个身穿白衣的、熟悉而绝美的身影，出现在了墨染居的洞府之外。
是秦语冰！
她来了！
张风子那本己涣散的精神，瞬间再次高度集中！
他看到，秦语冰站在洞府门口，神情似乎有些犹豫，有些挣扎，她在原地踱步，像是有什么话想说，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外界传得沸沸扬扬的“道侣”谣言，瞬间涌上了张风子的心头。
他眼中精光一闪。
他感觉，自己似乎，抓住了揭开这个谜团的……关键线头。
这个顾流云，最大的破绽，或许，就在他与秦语冰的关系之上！
张风子立刻稳固住即将消散的水镜，将所有的注意力，都聚焦在了洞府门口。
他压低呼吸，像一个最耐心的猎人，等待着猎物，自己露出破绽。
“老夫倒要看看，你们两个，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