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内,空气凝滞如铅。
地上散落着青黑色的端砚碎片,价值连城的珍品,此刻与尘土无异。
曹操胸膛剧烈起伏,脸色铁青,刚才朝堂上的憋闷与城内愈演愈烈的流言,像两把火,烧得他五内俱焚。
程昱、荀攸立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良久,曹操猛地一挥手。
“传我密令!”
声音嘶哑,却透着一股寒意。
“命校事府,加派人手,日夜给我盯紧驿馆,盯死那个刘墨!”
“他的一举一动,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甚至……茅厕去了几次,我都要清清楚楚!”
“挖地三尺,也要找出他煽动流言的铁证!”
程昱躬身:“主公息怒,刘墨此举,无非是想动摇我等根基,乱我军心民心。当务之急,是稳定内部,而非意气用事。”
荀攸也劝道:“公达所言极是。主公,那刘备看似温和,实则手段刁钻。若无实证,贸然动手,恐落人口实,反遂其愿。”
曹操喘了几口粗气,强压下心头的暴躁。
他看向孔融的方向,虽然人不在,话却是对他说的。
“孔北海。”
他声音低沉。
“你素有清名,士林敬重。那刘墨巧言令色,以妇人之仁蛊惑人心,绝非社稷之福。”
“你当在文会雅集之时,多与同僚剖析此獠空谈仁义、不务实政的虚伪之处,让他知晓,这天下,终究是靠实力说话!”
孔融虽不在场,但曹操知道,这话很快会传到他耳朵里,他会明白该怎么做。
……
驿馆,后院。
小小的庭院里,多了几分肃杀。
黄月影正摆弄着一个新做的机械零件,眉头微蹙。
“夫君,这几日……不太平。”
她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刘墨身边。
“总感觉有人在暗处盯着,进进出出的下人,走路都轻手轻脚的,不对头。”
刘墨正在看一卷洛阳舆图,闻言,指尖在图上某个位置点了点,并未抬头。
“意料之中。”
他语气平静。
“曹孟德吃了瘪,自然要找回场子。”
墨羽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口。
“主公,府外眼线增多,是校事府的人。驿馆内部,也有几个新面孔。”
刘墨嗯了一声。
“知道了。让兄弟们都警醒些,收敛行迹,不要被抓住把柄。”
他抬起头,看向黄月影。
“月影,你也小心些,无事不要随意出驿馆。”
黄月影点点头:“我省得。只是……咱们就这么干等着?”
刘墨笑了笑,笑容里却没什么温度。
“等?不,咱们是在看戏。”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
“曹操越是气急败坏,越是证明咱们戳到了他的痛处。”
“他想抓我的把柄?那就让他抓。”
“只是,这水浑了,鱼才好摸。”
洛阳城,这两日确实安静了不少。
但这种安静,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压抑。
高门府邸间,私下的议论从未停止。
“听说了吗?丞相在朝堂上,被刘皇叔问得下不来台。”
“可不是,现在城里都在传,说丞相的屯田,是刮地皮呢!”
“嘘!小声点!这话可不能乱说!”
“怕什么,法不责众……再说了,刘皇叔那话,在理啊!”
“这皇叔和丞相,怕是真的要掰手腕了……”
暗流,在平静的表面下,汹涌奔腾。
每个人都能嗅到那股山雨欲来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