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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剖室排风扇停转的轰鸣声里，我最后一次给教学骨架系上红领带。这具编号"沧卫87-03"的骨骼标本，第三腰椎上还留着娜娜当年刻的"辰"字。窗外飘来烤红薯的焦香时，林晓梅正把野蔷薇插进颅骨眼眶，花瓣上的露水滴在枕骨大孔里。
"石大夫，签个名呗。"护理系的王小雨递来同学录，页脚粘着干枯的海螵蛸——那是去年中医药理课的标本。我提笔时瞥见前一页的留言："别忘了你欠我五斤沧州金丝小枣"，落款画着个解剖刀图案，是林晓梅特有的恶作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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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最后晚餐
散伙饭设在食堂二楼，三十张课桌拼成回字形。教导主任破例允许我们从校医室搬来两箱葡萄糖液当酒水，娜娜偷偷往里掺了老张头的药酒。当张教授拄着桃木拐杖入场时，所有人突然安静——他腰椎间盘突出的老毛病，正是我用七星针法治好的。
"同学们..."老人刚开口就哽住了，拐杖头磕在地面发出闷响。林晓梅突然跳上课桌，举着输液瓶喊："敬永远不秃顶的张教授！"哄笑声中，我看见老人偷偷用袖口擦镜片。
酒过三巡，班长李建国抱着吉他唱《送别》，琴弦上还缠着解剖用的羊肠线。娜娜在桌下碰了碰我膝盖，她护士服口袋里露出半截青铜人偶："老张头在仓库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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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幕：暗室传承
校医室仓库堆满发霉的纱布，老张头的烤红薯推车竟停在X光机旁。他掀开铁皮炉膛，掏出个鲨鱼皮针囊："陈北斗从琉球带回来的。"
十三根赤金针在月光下泛着血色，针尾镶嵌的砗磲珠刻着二十八宿。他让我跪在推车前，忽然将烧红的炭块按在我肩井穴上。皮肉焦糊味弥漫时，青铜人偶百会穴射出青光，与金针产生奇异的共鸣。
"这叫烙脉定穴。"他往我伤口撒上海盐，"你爷爷当年..."话没说完，仓库外传来娜娜的呼喊。老张头迅速收起金针，炉膛灰烬里多了张泛黄的船票——1998年从大阪到天津港的班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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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幕：月台断章
暴雨砸在沧州站铁皮雨棚上的轰鸣声里，娜娜的行李箱轮卡进了月台裂缝。我蹲下身去拽拉杆时，看见箱内物品随着她的慌乱收拾显露出生活轨迹——叠成方块的护士服上别着解剖课纪念徽章，青铜人偶的檀木盒夹在《本草纲目》与粉红色日记本之间。
"拿着。"她突然把紫檀脉枕按在我怀里，檀香混着雨水的气息扑面而来，"每周三颗核桃，记得用文火烤出油再擦。"我触到脉枕底部新刻的凹痕，借着站台昏黄的灯光辨认出"辰"与"娜"字相缠的纹样。
K268次列车的汽笛刺破雨幕时，她转身去抓被风吹散的刘海。我瞥见她腕内侧贴着止血胶布——那是昨夜帮我试验新针法时留下的针眼。雨滴顺着她颤抖的睫毛滚落，在白色护士服领口洇出深色痕迹。
"手机..."她突然将诺基亚塞进我掌心，机身还带着体温，"欠费三个月了，但..."蓝屏骤然亮起，草稿箱里躺着七条未发送的短信。最后一条定格在："铜人风府穴有夹层，用磁石..."
汽笛再次嘶鸣，盖住了她未尽的话语。列车门关闭的瞬间，我发疯似的拍打车窗。她贴着玻璃呵出白雾，指尖快速划过几个穴位代码——那是我们自创的暗语。但当我看清是"膻中"、"神阙"、"涌泉"时，列车己经缓缓启动。
我追着车厢奔跑，青铜人偶在背包里突突震动。泥水灌进球鞋，月台上散落的《沧州晚报》被踩成碎片，残破的"民营中医"标题粘在裤脚。最后一节车厢掠过时，林晓梅突然从窗口探出身子。
"接着！"她尖叫着抛出盐水瓶。我本能地接住这灌注福尔马林液的玻璃瓶，里面悬浮的足少阴肾经标本正勾着银丝线，线头拴着张字条："同学会带二十斤金丝小枣，否则我就公布你解剖课尿裤子的事！"
列车消失在雨幕中，我靠着站柱滑坐在地。青铜人偶从背包滑出，风府穴的磁石盖板因剧烈震动错开半毫米。我用林晓梅的字条别针撬开夹层，一卷蚕丝纸顺着雨水展开，娜娜的簪花小楷刺入眼帘：
"戊寅年冬月初七，老张头推车暗格所藏，方名《七星引》..."
暴雨突然转急，丝绢上的墨迹开始晕染。我慌忙吞下药囊，却在舌根尝到娜娜调配的甘酸味道——和毕业晚会那晚她递给我的解酒汤一模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