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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露水还未散去，春梅己经蹲在报废的改装车旁。她手里攥着王铁柱留下的镀锌铁丝，正尝试按照工具箱里的草图，将扭曲的车门铁皮掰成花瓣形状。金属边缘在她虎口划出血痕，她却浑然不觉。
"这里要用管钳。"石宇辰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男人撑着新轮椅的扶手，艰难地俯身捡起地上的工具，示范性地卡住铁皮边缘，"他教过我，要这样转三圈半。"金属在他手中发出呻吟般的声响，渐渐展平如初。
齐小美抱着一叠图纸走近，发梢还滴着晨浴的水珠。她蹲下身，将泛蓝的工程图纸铺在泥地上："智能轮椅的改装方案——用他留下的控制器芯片做核心。"图纸边角沾着咖啡渍，某个角落里画着歪歪扭扭的卡通马头，显然是春梅的手笔。
祠堂后的铁匠炉重新燃起火光。白素贞系着粗布围裙，正将银簪残片与铁丝一起熔炼。坩埚里的金属液泛出奇异光彩，倒映着老太太专注的眉眼。"再加点铜，"她自言自语道，"《考工记》说金铜半谓之鉴燧之齐......"
正午的阳光将轮椅镀成金色。石宇辰调试着新安装的电动驱动，突然发现控制器外壳内侧刻着行小字："给石哥——王铁柱 2023.5"。他的指尖抚过那处刻痕，蓄电池的电量指示灯突然满格，仿佛冥冥中有谁按下了开关。
春梅的焊接枪在午后迸出第一簇火花。少女戴着过大的护目镜，将车门铁皮焊成花瓣形状，飞溅的火星在她牛仔裤上烫出点点小洞。赵大爷蹲在旁边编芦苇支架，突然哼起荒腔走板的调子——正是王铁柱常嚎的那段梆子戏。
"电压稳定了！"齐小美突然喊道。她手中的万用表指针稳稳停在12V，连接的电控轮椅顺畅地划出弧线。石宇辰操纵着轮椅转圈，改装后的助力系统几乎无声，只在泥地上留下浅浅的轨迹，像蜗牛爬过的银痕。
黄昏时分，白素贞捧着新铸的银簪走出祠堂。簪头不再是传统的艾草纹，而是一朵盛开的铁线莲——花瓣用王铁柱的铁丝熔铸，花蕊嵌着他工具箱里找到的铜铆钉。老太太将银簪别在春梅发间，金属冷光映着少女通红的眼眶。
"该试车了。"石建国突然出现在车库门口。老人推着辆古怪的推车——用王铁柱的修车躺板改装，西个万向轮上缠着野菊花藤。他弯腰将推车与轮椅对接的瞬间，接口严丝合缝，仿佛早就设计好一般。
夜幕降临，改装轮椅的灯光在药田间划出流动星河。石宇辰停在当日焚烧铯源的废墟前，轮椅的探照灯自动亮起。光束穿透黑暗，照亮土壤里新萌的嫩芽——是抑制株黄芩的自然变异种，叶片边缘泛着健康的银蓝色。
春梅抱着工具箱坐在田埂上，月光将她的影子与轮椅的影子连成一体。她轻轻按下工具箱的暗扣，底层弹出一盒老式磁带。录音机里传出沙沙的杂音，接着是王铁柱跑调的哼唱，背景里还能听见石建国的笑声和工具碰撞的叮当声。
祠堂的铜钟在此时敲响，惊起夜栖的鸟群。钟声里，齐小美将最后一颗螺丝拧紧，改装轮椅的智能屏突然弹出提示：【系统自检完成——命名您的爱车？】
石宇辰看向月光下的银簪、工具箱和新生药苗，手指在键盘上轻轻敲下：【铁柱号】。
当第一滴夜露落在新生黄芩的叶片上时，轮椅的远光灯自动调成温柔的暖黄，像极了那个爱笑汉子当年挂在修车铺门口的马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