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耀文冷冷地看着面前这一家子,只觉得可笑:“你们还真是好笑,他徐鹏辉自已要去打猎,自已运气不好遇到野猪,倒怪我显摆?合着我扛着肉回来,还不能走村道了,得偷偷摸摸绕远路?”
黄秋芳气得浑身发抖:“少废话!辉儿现在被野猪困在树上生死未卜,你要是见死不救,你就是狼心狗肺,跟咱徐家不共戴天!”
“和你们徐家?”徐耀文嘴角一扬,眼底寒光闪过,“不好意思,我已经和你们签了字断绝关系,不是徐家人。”
“你!”黄秋芳气得直跺脚,抬手就要拍他,“你这白眼狼!再怎么说也是亲戚,我儿子要是在山上出了事,我就去派出所告你不救人!”
“去呗。”徐耀文不紧不慢,把袖子往上拉了拉,“你现在就可以报警,我等着。”
“你——”
黄秋芳被他一句话怼得哑口无言,却仍不想放弃,转身瞅见周丽蓉,顿时换了一副哭腔,扑过去就扯住她的袖子,“丽蓉啊,你就劝劝你儿子吧,辉儿是咱们的大侄子,这可是条人命啊!你就真忍心不救吗?”
“嫂子,你也别这么说。”
周丽蓉平静地把袖子抽回来,眼里却闪着冷意,“我只有一个儿子,他也上山打猎,山里有多危险,你们不会不知道。我要是让耀文出去冒险,你儿子能活,我儿子要是有什么闪失呢?我不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所以你们是打定主意不管了?”黄秋芳一听这话,登时气不打一处来,眼睛瞪得像铜铃,“分家之后,你们是真六亲不认了?你们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这话说得就好笑了。”徐耀文冷笑,“当初谁把我和妈、衿妮儿逼得走投无路?你们做过的那些破事,我不提了。现在说到亲戚关系,你们就想起来我们是‘一家人’?”
“你这小子!说谁逼你了?咱家辉儿可是你的亲大哥!”徐山也气得乱喊,“你自已不孝不顺,闹什么断绝关系,弄得家里乌烟瘴气,你还好意思倒打一耙?”
“行了,少跟我耍横。”徐耀文不耐烦地扫了他一眼,“我和徐家现在没任何关系,更别谈什么孝顺不孝顺。你儿子自已作死,就别来赖我。”
“老二,你要没良心了是不?”廖淑芬这会儿也顾不上端着长辈架子,气喘吁吁地站出来,“我是你亲奶奶,那是你亲大哥,你见死不救,你还有没有良心?”
“奶奶?”
徐耀文扭头,看着面前这位曾经在他最困难的时候不闻不问的老人,语气渐渐冷下去,“当初我被徐鹏辉欺负得险些废了腿,我找你,你说啥来着?你让我忍,让我别整事儿。后来我那点口粮被徐志强偷光,连衿妮儿都饿得嗷嗷哭,你又说啥了?说我不会过日子,活该?”
廖淑芬脸顿时涨得通红:“那……那是以前的事,你现在都好好的,咱不说那些旧账。这会儿辉儿在山上真要出事,你能看着?”
“我可没你说的那么心大,”徐耀文冷冷地哼,“再说了,我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好好的?你们上来就逼我出山救人,也没问问我愿不愿意。难道我就不是你孙子?我这条命在你眼里就不值钱?”
“你还说呢?你不是活得好好的吗?”黄秋芳气急败坏,大声咆哮,“辉儿要真死了,你就坐视不管?你还有没有良心!你这孩子才分家几天,就目无尊长,连奶奶的话都不听了?是不是翅膀硬了?”
“瞧你这话说的,”徐耀文不为所动,耸了耸肩,“当初你们和我妈逼着我在那份断绝关系的文书上按手印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我现在是个独立门户的人,说白了,是否救人,那是我的自由。”
“你……你这个小混蛋!”廖淑芬气得眼圈都红了,“你再这样,我就不让你入族谱,看你还怎么在这个村子里混!”
“族谱?”
徐耀文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祖宗八代的名讳,我爹那一栏也在吧?可我爹死后,你们是怎么对我妈,对我和衿妮儿的?这族谱里写得清清楚楚的吗?我告诉你们,少拿这东西来威胁我,我还真不稀罕。”
“你、你真是气死我了,你个没良心的混账东西!”廖淑芬捂住心口,摆出一副要昏倒的样子,“要是辉儿真出了事……我、我……”
她话还没说完,院子外头突然冲进来一个毛帽子都没戴、冻得直哆嗦的小伙子,看样子是徐家那边的小弟,一看就跟赵大强平日里一伙儿的。
那小伙子一进屋就连声惊叫:“不好了、不好了!我听人说,山那边刚才狼嚎得老凶,估计那边山谷里头有狼群,现在天快黑了,辉哥就算还在树上撑着,也挡不住狼啊!”
这话一出,黄秋芳腿一软,差点没跪下:“啥?还有狼?那我儿子可咋整?他再厉害,也挡不住野猪和狼群一起来啊!”
“哎呀,辉儿啊!”廖淑芬揪着胸口,脸都吓白了,“老天爷这是要让咱们绝后吗?”
屋里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赵大强见状,也跟着急得抓耳挠腮:“对,对啊,我先前没见到狼,但天黑之后,狼群一出没,可比那野猪还要命。”
黄秋芳更是红着眼,死死盯住徐耀文:“你不是会赶山吗?你不是连熊瞎子都不怕吗?这点儿小场面算什么?你立马就给我上山把辉儿救回来!”
“对,让他去!”徐山也握紧拳头,“你再不去,辉儿可真得死在那儿了!”
“我若说,我不想管呢?”徐耀文挑了挑眉,语调听着格外冷漠。
黄秋芳被他这一句话当场噎住。但事到如今,再硬着头皮大骂也没用,儿子命在旦夕,只能低头服软。
她扯了扯廖淑芬的衣袖,小声哀求:“妈,你、你帮忙劝劝他吧,总得想个办法啊……”
廖淑芬先前还气势汹汹,这会儿也顾不得老脸,鼻涕一把泪一把地求着:“老二,你就看在咱们血脉相连的份上,救救你大哥吧。他要是死了,咱徐家真就绝户了。奶奶求你了。”
“嘿,真稀奇。”徐耀文垂下眼,似笑非笑,“原来我还是你孙子?我还以为在你们眼里,我早就不是了。”
周丽蓉看着他们哭哭啼啼,心里也不是个滋味。毕竟真要死个人,她心里也难受。可儿子冒险的代价谁来承担?她正要开口,就听见徐耀文淡淡道:
“要我救也不是不行。但咱们话可得说在前头,既然当初把我爸留下来的宅基地和地全都占了,这些年你们种地的收成可没少捞好处吧?是时候还了。”
“啥?”黄秋芳哭声一顿,嘴巴张得老大,“你你你……你这不是趁火打劫吗?这又和你爸的地有啥关系?”
“没啥关系吗?你想要我拿命去救,就得给出点诚意。”徐耀文似乎并不着急,“你儿子现在正在和野猪周旋,还不一定能熬多久。要谈就快谈,耗下去,狼群一起袭来,他可就熬不了半个时辰。”
“你个白眼狼!”徐山暴跳如雷,“要地还不够,你还想怎样?”
“嗯……”徐耀文慢吞吞地掰了掰手指,“我爸留下的地和宅基地,全部归还给我。另外,给我两百斤大米,两百斤肉。就这么多,没其他的了。”
“你疯了吧!”黄秋芳差点把嗓子都喊破,“两百斤米,再加两百斤肉?咱家今年都没多少余粮,哪拿得出这么多?更别说还要把地和房子都还给你!凭什么啊!”
“嗯,那你就别来找我。”徐耀文耸耸肩,一脸无所谓,“你可以看看辉儿能不能挨到天亮再说。反正我是不着急。”
“天呐,你这混蛋东西!”廖淑芬这下更是嚎啕大哭,“咱徐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不孝子孙!”
“我是不孝,那你又是什么?”徐耀文眼里冷光闪过,“我爸去世后,你们做过的那些事,一桩桩一件件,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呢。”
廖淑芬气得呛住,半天说不出话来。黄秋芳抖着嘴唇,扭过头看徐山:“咱、咱怎么办?”
徐山面色阴沉,心里跟刀绞似的。他能不恨吗?可不管再怎么恨,现在儿子命比什么都要紧。他咬了咬牙,对黄秋芳道:“辉儿要是死了,咱家没了大儿子,损失更大……先把地和宅基地给他!大米和肉,咱们再想法子搞来。命要紧!”
“可、可那也是咱们的家底啊!”黄秋芳一想到要把地和宅基地都吐出来,心在滴血,可看着丈夫那决绝的眼神,眼泪吧嗒就掉下来,“好,我认了。”
廖淑芬见儿子儿媳都妥协了,气得直哆嗦:“你们……你们就这么纵着他?他狮子大开口……”
徐山闷声道:“妈,辉儿的命要紧……”
廖淑芬顿时没了底气,只能又哭又骂:“好啊你个老二,记住今天!”
“行啊,那就把地契和宅基地的证明拿来,再把两百斤米和两百斤肉的白纸黑字写清楚,一人一份,签字按手印。”徐耀文毫不客气,“这可是我拿命去救人,得留个凭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