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韩七爷才道,“殿下是不打算用侧妃之仪迎娶我家女孩么?那当然为什么要这么说?”
信郡王不动声色道,“这中间只怕有什么误会,本王并没有这么承诺过。”
“哼!殿下现下当然不承认了,木已成舟,就能不当回事了。”韩七爷再次冷哼,“既然王爷背信弃义,嫁娶之事还是作罢。”
说罢,拂袖而去。
信郡王也有三分火气,说他背信弃义?他何时又许下过承诺?难道不是韩家临时变卦,想拿乔么?
一气之下,也走了。
韩七爷本来想装装样子,也让信王府更重视自已的女儿,没想到这乔拿砸了,信郡王不再登门,也是慌了神。
家里大部分人都知道,他女儿要嫁王府,现在事情不成,别人不会说是王府有问题,只会猜疑是不是女孩本身不好。
他一慌,就去找大哥诉苦,韩家大爷也不明白到底哪儿出的问题,之前不是聊的好好么?
他只好让夫人进宫,去问贤妃娘娘,探个底。
贤妃娘娘语焉不详,只说她会跟信郡王商议,韩夫人才回府告知,等着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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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宫中的贤妃也正忐忑,暗恨韩七爷说漏了嘴。
她本来是打算等养子更中意韩十一姑娘一点,亲事商量的差不多,再说起求圣旨的事。
信郡王开口,她负责敲敲边鼓,撒个娇什么的,事情多半就成了。
如今提前泄露,场面就僵住了。没奈何,她只能先找信郡王进宫来,跟他商量此事。
信郡王听罢贤妃前言不搭后语的解释,总算明白怎么回事。
合着贤妃是两头骗啊,对着信郡王说韩十一姑娘格外中意他,愿意进府。
对着韩家人说,信郡王诚意十足,想要迎娶侧妃,两好并一好。
若是没有韩七说漏嘴了,事情确实就成了。
信郡王有些恼怒,但面上还是恭恭敬敬的,“母妃,您也知道郡王名下,只得两位侧妃的配置,此乃祖训,非是儿臣不愿意。韩姑娘若是进府,我一定好好待她,也会给她侧妃的待遇,只是在名分上稍差了些,别的没区别。”
“怎么会没区别?”贤妃脱口而出,“你去求一道圣旨赐婚,此事不就结了?”
室内顿时一静,空气都开始凝结起来。
信郡王似笑非笑,“韩姑娘是母妃的侄女,母妃也不疼疼她?母妃去求圣旨,这不是刚好么?
若是圣旨赐婚,多添一位侧妃,也无不可。”
那怎么可能呢?贤妃才不愿意为了这点小事,消耗自已在皇帝面前,本就不多的情面。
想要让皇帝破例,总要拿出一点值得破例的能耐吧。
谁去求这道旨意,就是消耗自已的情面。
情面这东西,也是用一点少一点啊。
母子二人都不说话,就此僵持,最终还是信郡王先拱手,“宫中不能久留,儿臣先出宫了,免得宫门落钥。”
贤妃勉强笑了笑,让人送信郡王离开。
人还没走远,贤妃气的砸了七八个瓷瓶,在一地碎瓷片里,咆哮着,“他翅膀硬了!竟然敢不听我的话!我家的姑娘,哪儿配不上侧妃之位了!就算是我要正妃,也该恭恭敬敬拱手奉上!”
周围的宫人不敢出声,唯有贤妃的老嬷嬷心中叹息。
若是好好商量,此事或许能成,但像娘娘这样先斩后奏的,还把信郡王当成黄口小儿的,保准成不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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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事情就传到郡王妃耳中,让她知道了前因后果。
郡王妃叹气,贤妃行事,实在不聪明。
若是想联姻,那就拿出家中最优秀的主支嫡系姑娘,展现诚意,不成事也不会结仇。
若只是想攀亲,随便哪个姑娘都行,就不用纠结什么名不名分了,人进府才是实在的。
贤妃又要随便找个旁支姑娘,父亲也无官身的,还要求侧妃之位,这不是既要又要,还要么?
贤妃这样一弄,事情没办好,还把两边都得罪了。
*
郡王妃让秦令怡暂时不急着收拾院子,等事态明晰再继续,从她的口风里,秦令怡隐隐听出事情有变故,原因就出在谁去求圣旨上。
谁去求,谁消耗情分,所以谁都不愿意。
秦令怡觉着,碰上这样的姑母,韩家姑娘也是倒了霉的,拿她做筏子彼此斗法,明明是自已的亲事,自已一点主做不了。
也不知道最后会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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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郡王气了一阵,对韩家姑娘的心思也逐渐淡了,开始转到正事上,准备在差事上用心。
他在户部还有一个闲差,每日应卯,去也行,不去也行。
只是光这样,不能体验出自已的能力,他四处张望着,父皇既然不准备差事,他就自已寻。
寻来寻去,倒是忍不住想起先前庄头贪污的事。
此事被他视为大耻,居然被个不起眼的小人物贪钱,实在难忍。为此,他打算多去庄子上巡视,看看还有没有人敢犯上。
这些人当然不敢,风头还没过去呢,现在贪钱,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啊。
信郡王看见的,只有庄子上一片欣欣向荣,以及一些妇人小孩,聚在路边一起闲聊的场景。
偷懒是不是有些太明目张胆了?信郡王想,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的,稍微靠近了些。
这群人休息了两刻钟,有一个主事模样的女子站出来,招呼大家开始动手,于是这群老弱,拿锄头的拿锄头,拿铁锹的拿铁锹,工具不一,还有人抬小筐,在慢慢清运泥土。
每个人的力气都不大,但每个人都很认真,努力做着属于自已的小事。
信郡王多看了两眼,发现她们居然沿着河道,挖出一条不宽不窄的水渠!打算把河水引到内部,做灌溉。
水渠用的好,旱涝保收啊。
他不禁开始对比曾经闲时看过的小册子,发现这些水渠的布置,流向,完全符合治水册子所写。
顺流而下,因势利导,巧用地势,以水治水。
他越看越兴奋,恨不得见一见设计水渠的大才,这可真是人才啊!
若是能纳为已用,何愁没有智囊呢?
本来也是自已庄子上的人,还多添一份亲近,信郡王也不等待,直接就派人上前询问。
那管事模样的女子拘束着,过来答话,问她设计水渠的人是谁,她抬手一指。
顺着方向看去,信郡王发现,设计水渠的,赫然是他的侧妃,秦令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