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不是看出她的不以为然,周镖头更无奈了。
“陆姑娘,我说的是真的,这群土匪算得上是绿林好汉,从不为难普通百姓,甚至对普通百姓多有照拂。”
“哦,这么说,这群土匪是好人?”
陆雪眼角微微上扬,绿林好汉咋了,是不杀人?还是不越货?
况且谁又知道这些绿林好汉动手与不动手的标准是什么,“那我们也是普通百姓,首接走过去就行?”
周镖头看着面无表情,内心却相当活跃:你再说一遍你是普通百姓呢!谁家普通百姓有这么多的马车,谁家普通百姓有拿着刀的护卫!
“陆姑娘,这条路我们己经走了不知道多少遍,请你相信我们的判断,像咱们这样,人强马壮的,在他们眼里算不得百姓。”
“不过也不用担心,只要提前留下过路费,礼数到位,完全可以安全通过。”
周镖头怕陆雪再冒出什么奇怪的话,恨不得一口气说完。
“过路费按人头,马匹和马车的数量收,人和马都是五十文,一辆马车一百五十文。”
“商队的话,不仅要给钱,还要给货物,若是都不给,那就别想从这过去。”
陆雪忽然有些羡慕,扬州本就是繁华之地,来往商队众多,这群土匪岂不是很有钱?
“他们这样,官府就不管?”
周镖头倒是隐约知道一点。
“听说也管过,可山里地形复杂,这伙土匪又在山里待了二十多年,再加上还有百姓给他们通风报信,官府根本抓不着人。”
“而且,就算把这股土匪除去,难保不会再滋生一拨更恶的。”
“还不如是他们,只要他们不闹出太大的命案,官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行吧,我让人先准备过路费。”
陆雪打马回到马车附近,让李根去算一下需要给多少钱,顺便把吕老准备的“狼头旗”挂上。
当土匪的多是喜怒无常,做完这些,她依旧有些不放心。
于是领着陆一和一辆空马车先走一步。
按照周镖头的说法,先在谷口的大石头处放了两人一车的过路费,再退到两百米外。
不到一刻钟,便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从林子里钻出来,拿完银子对两人招招手,又退回山里。
两人一个骑马,一个驾车,缓慢走进峡谷。
陆雪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放在腰间的刀上,看似漫不经心,却暗中记下林中土匪的位置。
山坡下的林子里就有二十来人,山坡上具体有多少人尚不清楚。
只是偶尔能看到一丝寒光,应该是有人手持弓箭,正在对准他们。
至于山顶,陆雪抬头看去,能看见两个人站在上面,正在俯视着她和陆一。
不止如此,隐约还能看见上两人旁边有不少巨石,那巨石后面定是蹲着人的。
陆雪嘴角一抽,这要是哪个不长眼的非得硬闯,估计不是变成刺猬,就是变成肉饼了。
陆三躲在暗处,看两人安全通过,才让李根上前去交过路费,一行人这才敢上路。
通过峡谷时,陆五眉头微皱,总觉得山里的土匪看见他手上的“狼头旗”时,有些骚动,不行,这事得和主子说一声!
......
其余的路程顺畅很多,吕家村离扬州府不远,陆雪他们第二天上午就到了。
周镖头他们先回了扬州城,那里有他们的分镖局。
想着再接一趟回司州押镖的活,最好能和护送陆雪他们回司州的时间吻合。
迁坟之事需先“告祖”再“停灵”,之后才能挖穴、净穴......
吕青棠这个则要更加复杂,吕氏一族让不让把人埋在祖坟还是个未知数。
因而,吕老并没有贸然带着棺椁进村,也没先去找吕氏的族长。
甚至回来之前,连信都没寄一封,就是想打族里一个措手不及。
而且,陆雪之前说的话,他到底听在心里了,想着先来看看妻子的情况。
吕家的祖坟在一片向阳的山坡上,离吕家村不过两里地,上百个坟茔从上到下依次排开。
有些坟头用的是石碑,坟包上铺的是青砖,有的则是木牌,坟包光秃秃的,但也被仔细地去了杂草。
刚过完重阳节,坟地上层层叠叠的纸灰还未被风吹尽,歪斜的茱萸枝,横七竖八的耷拉在坟包周围。
乍然看去,还是有些瘆人的。
祖坟入口的地方有一个不大的土屋,有两个中年男子靠在门口处闲聊,发现两人,连忙上前阻拦。
“你们...二叔!您,您回来了!”其中一个中年人认出吕老,声音有些磕巴。
另一个也好不到哪去,与前一个对视一眼,连招呼都不打,转身向山下跑去。
“二叔,您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如先去族长家坐坐?”吕守文笑得有些不自然。
吕老看他的表情,顿觉有些心慌,“小雪,走,去看你外祖母,你外祖母的坟就在那边!”
他边说边往前走,吕守文想拦着,却被跟在陆雪身后的陆五抓到一旁。
吕老和陆雪越过土屋,便见坟茔前蹲着两个人,一大一小,身形都有些瘦弱。
吕老忍不住快走几步,待看清两人的样子,神情缓和下来,“十三弟妹?这小子就是守章的遗腹子吗?”
妻子生前和十三弟妹,方氏的关系颇好,明明两人差了十多岁,却处得跟亲姐俩似的。
他没疯之前,怕女儿自己找回家,与自己错过,每年还是会和族里通上几回信的,族里的情况大约也都知晓。
十三弟妹是个苦命的,接连丧夫丧子,还好有个孙子。
方氏茫然回头,估计是眼神不好,眯着眼打量半天,又猛地后退几步,“二,二哥?你,你不是死了吗?”
“没有,我好着呢。”吕老语气温和,“你来看你二嫂......”
却在看向坟茔时,声音突然拔高,“这是怎么回事?云舒的墓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有些踉跄地走到坟前,抚摸着缺了一角的石碑,又看向破败不堪的坟茔,坟包上的青砖碎的碎,缺的缺。
就连坟头上的杂草,也是眼前这祖孙俩刚刚拔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