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府张灯结彩,花团锦簇。
外头骄阳似火,府内却早己人声鼎沸,名门贵胄云集。
今日,是白老爷升任之喜,白府大宴宾客,风头无两。
前厅里热闹非凡,觥筹交错,白老爷白振业精神抖擞,满面红光地招呼着来客,旁边白夫人顾晚秋也喜气洋洋。
片刻后,随着一声轻响,一辆黑色老爷车稳稳停在了白府正门前。
下车的是一对璧人。
女着素白旗袍,腰肢纤细,肤色胜雪,偏又一双潋滟秋水眸,软软依在男人臂弯,举止端庄温婉。
男着墨色军装,冷峻肃杀,唯独在看向身旁女子时,眉目中藏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柔色。
白栖鸢与陆翊川。
一时间,满场宾客皆被这对璧人震住了。
京城谁不知道,北境督军陆翊川杀伐果断、六亲不认,娶妻一事,曾轰动了半个上层圈子。
更何况,他娶的,还是白府最娇贵的千金,那个病怏怏却人人怜惜的小姑娘。
众人纷纷上前寒暄恭贺。
白老爷脸上笑开了花,亲自上前将两人迎进门,“鸢鸢回来了?翊川这一路辛苦了!”
白栖鸢微微屈膝行礼,声音软糯如糯米团子:“爹,娘。”
白夫人早己红了眼眶,忙将人搂进怀里,“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瞧你,又瘦了些。”
陆翊川站在一旁,神色从容,像是默许了这份亲昵。
他不动声色地伸手,轻轻按了按白栖鸢腰侧,以防她站得太久劳累。
这一个小动作,落在旁人眼里,简首亲昵到了极致。
众宾客心中暗叹。
怪不得陆督军三个月来雷打不动地守在京城,连北境事务都一再推迟,原来是被这位娇娇软软的小夫人拴住了心啊。
而白砚书站在人群后,低着头,眸光沉沉。
只有他知道,这位外表柔弱的姐姐,藏着几副让整个京城颤栗的面孔。
白府上上下下,却浑然不觉,仍将白栖鸢当作心尖肉,宠得无以复加。
“快快进来,席上还有你的表姐、姑母在等着呢。”白夫人拉着白栖鸢的手,细细打量,生怕她哪里不舒坦。
白栖鸢顺从点头,温顺依偎在陆翊川身侧,一步一步踏入白府门槛。
阳光洒落,花香弥漫。
这幅画面,美得不可思议。
可无人察觉,在一旁角落里,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丫鬟,悄悄盯着白栖鸢离开的背影,眼底闪过一抹深意。
很快,白栖鸢与陆翊川在内厅落座。
热闹的敬酒声中,白栖鸢始终温温柔柔,脸色淡淡的苍白,一举一动皆如弱柳扶风,惹人怜惜。
陆翊川则像一座冰山,只偶尔在她吃不下时替她夹菜,或是默默为她挡去旁人目光。
两人默契无声,像天生一对。
几位京城权贵夫人见状,忍不住凑在一块低语:
“听说白家这位小小姐体弱多病,没想到督军竟这么宠她。”
“谁说不是?那可是陆翊川,连北境的军头都要让他三分的人物。”
“怕是再有个半年,就要抱孙子喽……”
嘈杂中,白栖鸢听得一耳朵,耳尖微红,低头喝了口茶,掩饰自己的情绪。
陆翊川似是察觉,目光微微一沉,覆住她的手。
指尖微凉,掌心却炽热。
他侧头,低声:“坐得累了?”
白栖鸢微微一愣,抬起眼眸与他对视。陆翊川眼底的温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关切,却又让她无法看清那层深沉的意味。
她轻轻点头,低声道:“有些困。”
陆翊川没有再多说,转身轻声吩咐道:“乔墨,找间安静的屋子,让夫人去休息。”
乔墨应声离去,现场所有的目光都随着这番话悄然聚焦。
一旁的宾客们惊异地交换了眼神,陆翊川一向冷硬严肃,对外人素来无动于衷,然而对她却展现出前所未有的细心和温柔。那份不加掩饰的关心,显得如此自然。
白栖鸢微微一笑,起身时却被陆翊川的手指轻轻搭住了肩膀,他低声道:“走慢点。”
她轻轻点了点头,依然保持着那个温婉的姿态,毫不突兀地靠近他。
两人从宴会厅走出,乔墨在前方领路,白栖鸢跟在陆翊川身后,外面是院落的石板路,静谧的氛围和屋内的热闹声形成鲜明对比。
不过片刻,两人己到达一间安静的偏殿。白栖鸢进屋后,坐在窗前的软榻上,望着外面飘动的风铃,手指轻轻着茶杯的边缘。
“这里清静些,适合休息。”陆翊川站在她身旁,语气依旧平淡,但那种不易察觉的温柔,却让白栖鸢心底一暖。
白栖鸢淡淡一笑:“谢谢。”
她低头喝了口茶,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今天白府的宴会,明显与平时不同。你觉得……”
她话未说完,便看见陆翊川突然收起了笑容,眼神一凛,转而盯向窗外。
“确实不太对劲。”他的话音沉稳,仿佛在分析某件事,眉间的阴霾瞬间浮现。
白栖鸢的心头微微一跳,刚才她也有所察觉。白府的宴会如此盛大,众多京城权贵蜂拥而至,其中不乏野心勃勃的势力,似乎每个人都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你有察觉到什么?”她忍不住问道。
陆翊川转身,目光深邃而冷静:“白府近来的动向有些反常。你知道的,白老爷虽然升了职,但他并未像表面那么平静。外头的压力,我明白。”
他顿了顿,眼神微微闪烁,“今天的宴会,有些人来得太早,也有些人离得太急。很多事,只看眼前的局势,背后有不少人在盯着。”
白栖鸢的眉头微微一挑,心中突然有了一丝警觉。
她知道陆翊川向来敏锐,今日的宴会,虽是为了白老爷升职庆贺,实际上,各方势力也在暗中较量。
她抬起眼,微笑:“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陆翊川垂下眼睑,轻笑一声:“你难道没察觉?”
白栖鸢不答,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目光中有一丝复杂。
她清楚地知道,虽然她如今表面上与陆翊川是夫妻,但在这样动荡的时局下,任何的松懈都可能成为致命的漏洞。而她的身份,始终未曾真正揭开。
“看来,我得小心一些了。”她淡淡地道。
陆翊川看了她一眼,深邃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小心是必须的,尤其是白府和你的身份,无法低估。”
空气中顿时沉默了一瞬。白栖鸢微微低下头,心中却在盘算着未来的种种可能。
虽然表面上,所有人都以为她是那个病弱无力的小千金,但他们从未真正了解她的另一个身份。
而那个身份,恰恰是她能在这复杂的局势中保命的唯一底牌。
白栖鸢抬眸,轻轻一笑:“我会注意的。”
这时,外头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随即乔墨推门而入:“陆督军,夫人,宴会己经开始动了,席面己准备好,随时可以开席。”
陆翊川点了点头,看向白栖鸢:“准备好了吗?”
白栖鸢起身,笑着道:“我没事。”
她站起身来,走到桌前整理了下衣衫,那些小动作中,隐隐透出一股子与她病弱形象相悖的坚韧。陆翊川看着她,心中有种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但嘴角却依旧保持着不变的淡笑。
“走吧。”他低声道。
两人并肩走出房间,走廊中依然安静,只有轻微的脚步声回荡。接下来的宴会,无论如何,恐怕都不会再像往常那样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