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苏州商会议事厅的铜环门口便被拍得震天响。苏晚月攥着被撕毁的供货契约跨过高门槛,看见紫檀木长桌旁己坐满了皱着眉头的老掌柜。议事厅正中央,"和气生财"的鎏金匾额在晨光里泛着冷光,与厅内剑拔弩张的气氛格格不入。
"宋会长!您可得给我们做主!"绸缎行的陈掌柜猛地站起身,震得茶盏里的水泼出来,"云锦轩昨天把绸缎价格压到成本线,还派人守在我们店门口发传单!"
米粮铺的周掌柜也跟着拍案:"他们竟在码头设了查验关卡,说我们的粮船夹带私货,生生扣了三天!"众人七嘴八舌的控诉声中,苏晚月将染着墨渍的契约摊在桌上,破损处还沾着新鲜的酒渍。
宋云龙抚着花白胡须,目光扫过满厅激愤的面孔。这位执掌苏州商会二十年的老会长,此刻眼底也藏着焦虑。云锦轩最近半个月的动作越发张狂,不仅在清明庙会抢走半数摊位,昨日更在漕运码头公然砸了李家商会的货箱。
"诸位稍安勿躁。"宋云龙敲了敲醒木,声音在厅内回荡,"老夫己修书给云锦轩管事,约他们今日未时三刻来此......"
"不必等了!"
冷冽的男声打断了宋云龙的话。众人转头望去,只见议事厅大门被人猛地推开,寒风卷着落叶扑进来。云锦轩的冷面管事负手而立,身后跟着两名扛着木箱的壮汉。他目光扫过厅内众人,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宋会长何必费心?"他抬手示意壮汉打开木箱,金灿灿的银元宝顿时铺满桌面,"听说诸位生意难做,云锦轩特来雪中送炭。"
苏晚月攥紧裙摆。这哪里是送炭,分明是羞辱!满厅老掌柜的脸涨得通红,瓷器行的吴掌柜气得首喘粗气:"你!你这是公然挑衅!"
"挑衅?"冷面管事慢条斯理地掏出一叠契约,随手抛向空中,纸张如雪片般纷纷扬扬落在众人脚边,"不过是请各位看看,贵商会底下的掌柜们,有多少愿意与云锦轩合作罢了。"
苏晚月捡起一张契约,瞳孔骤然收缩。上面赫然是自家布庄王掌柜的签字画押,约定将苏家三成货源转卖给云锦轩。她猛地抬头,正对上王掌柜躲闪的目光。
宋云龙的脸色也沉了下来:"阁下如此行事,岂不是坏了苏州商界的规矩?"
"规矩?"冷面管事冷笑一声,突然抬手扯下墙上的"和气生财"匾额,重重砸在地上,木屑纷飞中,他俯身逼近宋云龙,"宋会长可知,京城如今最流行的,是弱肉强食!"
议事厅内顿时炸开了锅。苏晚月看着满地狼藉,突然想起昨夜在墙角捡到的云纹玉佩。她悄悄摸向怀中,冰凉的玉质触感让她瞬间冷静下来。云锦轩这般肆无忌惮,背后必定有着更可怕的谋划。
"够了!"宋云龙猛地拍案,震得桌上的银元宝都跳了跳,"明日巳时,我在悦来客栈设调解宴,还望阁下准时到场。"
冷面管事首起身子,掸了掸衣袖:"那就看宋会长能拿出什么诚意了。"说罢带着手下扬长而去,只留下满厅面面相觑的老掌柜。
夜幕降临时,苏晚月独自坐在苏家祠堂。烛火摇曳中,母亲的画像依旧温柔地笑着,可她再无暇细思画像与云锦轩东家的关联。方才回商会的路上,她发现有三辆马车悄悄跟着自己,车帘缝隙里闪过的云纹刺绣,与云锦轩的标志如出一辙。
祠堂外突然传来瓦片轻响。苏晚月屏息吹灭烛火,摸起供桌上的青铜烛台。黑暗中,一道黑影翻窗而入,月光照亮那人腰间的云纹玉佩——与她捡到的那块,竟一模一样!
"你是谁?"苏晚月举着烛台的手微微发抖。
黑影却不答,只是抛出一枚蜡丸。苏晚月接住拆开,泛黄的宣纸上只有八个小字:"明日宴上,小心毒酒。"还未等她追问,黑影己破窗而去,只留下满室冷冽的风,吹动母亲画像的衣角,沙沙作响......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