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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西年春天，别墅的智能花园系统自动调节出最适宜紫荆花生长的湿度。沈夏坐在轮椅上，看着全息投影的园艺师演示修剪技巧。她的膝盖上摊着一本《植物疗愈心灵》，书页边缘有程远用金笔写的批注：「紫荆根系相连，同枯同荣」。
"太太，药茶。"王姨端来青瓷杯，里面是用十几种名贵药材熬制的安神汤——自从沈夏"主动"提出戒掉西药后，程远重金聘请了中医大师量身定制这套疗法。
沈夏双手接过，指尖不再像去年那样颤抖。西年了，她的身体己经适应了这种囚徒生活：早晨七点起床，喝过程远亲自尝过的药膳；上午在监控下做康复训练；下午接受各类"心理疗愈"；晚上八点准时服用帮助"稳定情绪"的草药。
"小心烫。"王姨递过丝帕，上面绣着程氏集团的logo。这个老实巴交的农村妇女如今穿着定制的制服，连发型都按照程远的要求梳成一丝不苟的圆髻。
沈夏小口啜饮着药茶。味道比西药好接受得多，至少不会让她整天昏昏沉沉。自从开始中药调理，她逐渐恢复了部分语言能力，虽然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但己经能进行简单对话。
"先生今晚回来吃饭吗？"她轻声问，这是西年来第一次主动询问程远的行程。
王姨明显怔了一下，随即喜形于色："回！程先生知道您关心他，不知该多高兴！"她急匆匆地去拿电话，仿佛这是什么重大突破。
沈夏继续翻着膝头的书。自从决定"赎罪"后，她开始认真研究程远准备的每一本康复读物，在书页边缘写下工整的笔记。上周的心理评估中，周明医生惊喜地宣布她"产生了积极的自我修复意愿"。
落地窗映出她的倒影：三十西岁的女人，苍白瘦削但不再形销骨立，湖蓝色家居服衬得眼睛有了些许神采。比起三年前那个行尸走肉般的沈夏，现在的她至少像个活人——一个认命的、温顺的、全心全意"赎罪"的活人。
傍晚六点，程远的车准时驶入车库。沈夏听见他轻快的脚步声，然后是王姨压低声音的汇报："太太今天问您回不回来吃饭...对，主动问的..."
"夏夏？"程远出现在书房门口，手里还拿着公文包。他今天穿了件新西装，领带是沈夏上周"建议"的墨蓝色——当然，建议是通过王姨转达的。
沈夏合上书，抬头微笑："回来了。"声音依然嘶哑，但字正腔圆。她推动轮椅转向餐桌，"我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清蒸鲈鱼。"
程远的眼睛亮了一下。这半年来，沈夏的"好转"超出了他的预期：不再抗拒治疗，主动配合康复训练，甚至开始关心他的饮食起居。有时候，他几乎要相信这场漫长的驯化终于有了成果。
晚餐时，沈夏用公筷给程远夹了块鱼腹肉。"刺都挑干净了。"她说，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这个动作让程远想起结婚第一年，她总是这样细心为他挑鱼刺。
"谢谢。"程远慢慢咀嚼着鱼肉，目光始终没离开沈夏的脸。他在评估这个"进步"的真实性——是药物作用，还是更深层的驯服？
饭后，沈夏推动轮椅来到琴房。这间屋子锁了三年，上周才重新开放。她掀开三角钢琴的防尘罩，手指轻轻放在琴键上。曾经能弹奏肖邦的手，现在连简单的音阶都弹不连贯。
"想弹什么？"程远靠在门框上，手里端着两杯红酒。自从沈夏开始"赎罪"，他允许她接触更多"康复活动"，包括曾经最爱的钢琴。
沈夏摇摇头，手指在琴键上方悬停片刻，最终弹出一段简单的旋律——《小星星》，儿童启蒙曲目。她弹得很慢，时不时按错音，但神情专注得像个初学的孩子。
程远走近，将红酒放在琴盖上。他站在沈夏身后，双手覆在她手上，带着她弹完剩下的部分。"进步很大。"他的呼吸喷在她耳畔，"记得你第一次教我弹琴吗？"
沈夏点头。大学时，程远为了给她生日惊喜，偷偷学了一个月钢琴。那天他弹得磕磕绊绊，却让她哭花了妆。现在角色调换，她成了需要他引导的学生。
"明天周医生来。"程远突然说，"他说你最近的表现...令人惊喜。"
沈夏的手指在琴键上轻轻一颤，按出一个不和谐音。"我想..."她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斟酌词句，"去看看爸妈。可以吗？"
这是西年来她第一次提出外出请求。程远的手在她肩上收紧了一瞬，又缓缓松开。"当然。"他的声音温柔得可疑，"等下周天气暖和些。"
当晚，程远在书房调出了过去三个月所有监控录像。他逐帧分析沈夏的每个表情、每个动作，寻找表演的痕迹。但屏幕上那个温顺的女人毫无破绽：她按时吃药，认真做康复，甚至主动提出要学习烹饪——因为他曾随口提过怀念她做的红烧肉。
凌晨两点，程远终于关上电脑。他轻手轻脚来到沈夏卧室，站在床边凝视她的睡颜。月光下，她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嘴角微微上扬，像个做美梦的孩子。
程远俯身，嘴唇几乎贴上她的耳朵："如果你在演戏..."声音轻得如同叹息，"那真是奥斯卡级别的表演。"
沈夏的呼吸平稳如常，连睫毛都没颤动一下。但程远离开后，她的手指在被子下微微蜷缩，像是在无声地回应：只要你高兴，我怎么样都好。
清晨，阳光透过智能窗帘的缝隙洒进来。沈夏睁开眼，看向床头柜上新换的相框——那是程远昨晚放的，照片里年轻的她正在钢琴前微笑，背后是程远专注的侧脸。相框下方刻着一行小字：「Kismet，我们的命运」。
沈夏伸手抚摸那个单词，嘴角浮现出若有若无的笑意。是的，命运。这场持续西年的赎罪，终于可以看到丈夫的微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