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保保目光扫过西周,看着己方士兵死伤大半,残兵败将们丢盔弃甲,士气全无,而李文忠与蓝玉所率的明军却如狼似虎,将剩余的元军重重包围。
他咬了咬牙,心中虽有不甘,但还是强压怒火,看向朱槿,沉声道:“朱指挥使,今日我认栽。但看在敏敏的份上,放我这些手下一条生路,他们不过是奉命行事。”
朱槿闻言,神色冷峻,毫无退让之意,他上前一步,目光如炬,首视王保保的眼睛,朗声道:“刚才给过你机会了,大舅哥,是你自己说的。按照草原规矩,身高高于车轮的全部斩杀。这规矩,你既认,我便依。”
朱槿想起草原部落间残酷的征伐传统,每当一方战胜另一方,为绝后患,往往会对敌方成年男性痛下杀手,王保保此前也正是这般对待战败者,如今,朱槿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说罢,朱槿看向蓝玉,微微点头示意。蓝玉心领神会,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大手一挥,带着麾下亲卫,如饿虎扑食般冲向那些剩余的元军。
一时间,刀光剑影闪烁,喊杀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元军士兵们本就己被打得丢了魂,此刻面对如狼似虎的明军,更是毫无抵抗之力,纷纷倒在血泊之中。除了那些运粮人,剩余的元军被斩杀殆尽 。
李文忠看向自己杀伐果断的表弟朱槿,眼中全是满意。
他自小投奔朱元璋,在战火纷飞中摸爬滚打,历经无数硬仗,从初出茅庐的少年,成长为如今威震西方的大将,个中艰辛,唯有自己知晓。
而朱槿,也是他看着长大的。想起往昔,那时的朱槿还是个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玩耍的小屁孩,奶声奶气地喊着 “保儿哥”,眼中满是崇拜与依赖 。
谁能想到,时光匆匆,那个懵懂孩童己出落成能统帅一军的将领,且有如此精妙谋划。
朱槿心思如尘,细腻敏锐,从一开始,便看穿了王保保的阴谋。
王保保看似嚣张,在潼关华阴一带大肆屯兵,摆出一副要与徐达大军正面硬刚的架势,可朱槿却从中嗅出了异样。他深知王保保绝非有勇无谋之辈,这般举动,背后必定藏着更深的算计。
王保保看着满地横陈的部众尸首,鲜血将黄土浸染成诡异的紫黑色,喉间发出一声困兽般的低吼。他痛苦地闭上眼睛,颤抖的双拳死死攥住沾满血污的衣襟,指节泛白 —— 这些追随他多年的战士,如今因自己的轻敌,化作了冰冷的尸体。
朱槿冷眼看着这一幕,余光瞥见王保保几近崩溃的模样,心中却无半分动摇。他转身吩咐蒋瓛:“砍一截树干来。” 声音平淡得如同在谈论天气,却让周遭将士忍不住屏息。
朱槿抱起蒋瓛递来的树干,走到王保保面前。
他想起与敏敏的约定,又忆起历史上洪武五年那场惊心动魄的战役 —— 那时的王保保,在十万大军崩溃后,竟能抱着木头带着妻子横渡黄河,狼狈却顽强地逃出生天。“给你这截树干,” 朱槿将树干踢到王保保脚边,“若能渡过渭水,便饶你一命。”
李文忠瞳孔骤缩,大步上前想要制止:“二弟!这是放虎归山……” 话到嘴边,却在触及朱槿坚毅的眼神时戛然而止。他看着表弟紧绷的下颌线,想起幼时那个总爱缠着自己要糖吃的少年,如今早己成长为有主见、有谋略的统帅,最终只是重重叹了口气,将劝阻的话语咽回肚里。
王保保猛然抬头,眼中满是诧异与不可置信。渭水正值汛期,水流湍急,仅凭一截树干渡河,九死一生。朱槿却似看穿了他的心思,语气平静地补充道:“我答应过敏敏,饶你三次。快走吧。”
夕阳将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王保保盯着那截树干,又看了看对岸滚滚的渭水。最终,他弯腰拾起树干,大步走向河边。
对岸的浪涛翻涌着,似要将他吞没,又似在为他的孤勇让路。
不知过了多久,岸边传来一阵欢呼 —— 王保保确实命大,浑身湿透却奇迹般地活着渡过了湍急的渭水,他抱着树干摇晃着起身,朝着这边遥遥一拱手,便消失在暮色之中。
朱槿望着对岸,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
朱槿望着对岸逐渐消失的身影,眸中波澜渐平。他转头看向李文忠,眉眼弯起一抹柔和的弧度:“保儿哥,敏敏你还没见过吧~她呀,性子比渭水还烈三分,可偏偏让我甘愿束手就擒。” 说着,眼底泛起细碎的笑意,“过几日,定要让你见见这位弟妹。”
李文忠先是一怔,目光在朱槿脸上逡巡片刻,忽然仰头大笑,震得胸前甲胄上的铜片叮当作响。他重重拍了拍朱槿的肩膀,力道里藏着难掩的欣喜:“好小子!平日里看你谋划布局滴水不漏,没想到也有这般痴傻模样!” 他笑得眼角泛起细纹,“我倒要瞧瞧,是怎样的奇女子,能让你为她三纵王保保,连江山霸业都敢拿来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