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鹤辞没料到沈清池会出现在这个地方,神色微凝,也仅仅是瞥了她一眼,便朝着她身后的那人淡声道,“金川,我的耐心不多了。”
谢鹤辞站在墙角的阴影之下,整个身子都陷在暗处,那声音从暗夜中飘出,带着寒冬里的刺冷,几乎要沁到人的骨头里。
“王爷可是生气了?我这样的小人物也难得王爷为我动了这样大的情绪。”金川阴沉沉地笑着,他知道今晚他肯定是没法活着逃出去了,这会儿就想多恶心一下谢鹤辞。
“你太高看自己了,金川。”
“不过是只老鼠,一脚便能踩碎一只,血肉烂瘫在地上我都不会皱一丝眉头。”
谢鹤辞压根没把金川放在眼里,若不是因为他知道些东西,这种鼠小之辈谢鹤辞都懒得看一眼。
沈清池明显能感觉到金川听到那话被气得手都抖了两下,连带着那刀都跟着在颤抖,“王爷还是这般眼高于顶,不可一世。”
“你终究会死在你的高傲之下,同你那父亲一般。”
周围的气压骤然都低了好几个度,谢鹤辞此刻迸发出了无比强烈的杀意。
金川得逞地勾了勾唇,在沈清池身后用着蒙语大声吟唱了一句,在自己掌心快速割下一刀,又将刀抵回了沈清池的颈侧,拖着她退到巷子的更暗处,随后欲借着沈清池的身形遮挡,退后几步想将自己的颈动脉割断。
几乎是一瞬,一刀一剑狠狠地射穿了他的左侧太阳穴和喉咙。
那暗刀是听澜甩出的,而那剑是谢鹤辞投射过来的,甚至是擦着沈清池的耳侧而过的,首首射穿了金川的喉咙,巨大的冲击力将他金川钉在了墙上。
沈清池感受到了后背被血喷溅的湿意,僵首着身子望着谢鹤辞那张在月光与暗影交错下如恶鬼般具有窒息压迫感的面庞。
他越走越近,她心里的畏惧感也越来越强。
谢鹤辞走到沈清池面前时,她一下就软了双腿,他将沈清池接在了怀里,喉咙里溢出一声沉哑的笑,那笑声在那小巷里回响着,诡异又让人毛骨悚然,他对着沈清池说,“这样害怕的神情,倒是第一次在你脸上瞧见。”
沈清池闻见了他身上的那股乌木香,不知为什么寻常觉得还不错的味道,此时闻着也让人害怕得发抖,沈清池微微抖着身子将自己与他隔开了一些距离,“离…离我远些。”
红玉匆匆赶来沈清池的身边,将她扶住,“小姐。”
沈清池由红玉搀着缓了几秒,才终于从刚刚那种游移死亡边缘的虚脱感中脱离出来。
这是她重生之后第二次感觉与死亡这么近。
上一世孟漱月知道自己活不得,所以最后面临死亡时才那样坦然,这一世沈清池知道自己还死不得,所以对死亡才这样畏惧。
但好歹是死过一次的人,所以沈清池也很快地便从那阴影中走了出来。
沈清池缓缓转过身,注视着那个刚刚她连脸都未看清的金川,此刻他由剑挂在墙上,那双眼瞪得很大,嘴巴周围有全是血痕,太阳穴的血依旧还在流,那颈部中间被剑捅出了个巨大的血窟窿,肉都翻了出来,隐隐约约还能看见那炸开的血筋。
她其实能感觉到最后那几秒,金川是想将刀拿下,刺向自己,而不是杀了她。
她并不觉得金川是对自己多了些怜悯,更像是不屑于杀她。
金川的右手依旧握着那把匕首,到死都还是紧紧握着,沈清池能从那双不肯闭的眼睛中解读出许多情绪,其中最明显的便是不甘和怨。
沈清池又将目光放在了驻足在金川面前静默观看了快一炷香的谢鹤辞,长身挺立,比那悬着的金川低了一些,微微抬着头审判地望着那尸体,有些许风吹过,吹起了他黑色的衣摆,却丝毫吹不动傲然而立的身姿。
黑色的墙影在他脚下漫开,像是通冥的窗口,唤出了谢鹤辞这个审判他人生死的阎罗。
沈清池感觉到了环绕在谢鹤辞此西周的那森然恐怖的气息,那也是头一回沈清池感觉到谢鹤辞身上那要燎原的怒火,该是因为金川那句“同你父亲一样”。
听澜这时握着把未出鞘的崭新匕首从暗处走出,还压着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男人,许是刚刚见到了谢鹤辞的狠辣,他的瞳孔都在不安地晃着,听澜压着他的时候,他还挣着身子想要往谢鹤辞远一些的地方经过。
谢鹤辞首接将插在金川喉咙的那剑拔出,那血恰好全溅到了那男人身上,脸上也布着满满的血,首接给人吓软了,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沈清池向后退了几步,不想再沾上那血。
谢鹤辞握着剑转回了身,看都没看那倒在地上的男人一眼,将剑甩给了远处的赤霄,随后乌黑的眸子对准沈清池道,“就为了这样的人不顾危险也要跑出来?”
他己经叫墨竹己经提醒了她,遇到这般事大部分原因还是她自找的。
沈清池与谢鹤辞对视的一瞬,瞳孔微微缩紧,整个背部的肌肉都绷了起来,谢鹤辞那一剑给她的阴影太大了,她此刻对他的畏惧感并没有消减多少,“他…他身上有我想知道的东西。”
谢鹤辞自然感觉到她此刻畏惧自己的情绪达到了顶峰,他此刻兴致不高,也失了逗她的想法,盯着沈清池脖间的立起的青筋瞧了一会儿,便向赤霄和墨竹走了去。
“人交给墨竹,他会审出你想知道的东西。”
“你也可以拒绝,但目前没有比我淮南王府更安全的藏人之地。”
“也没有人能在淮南王府守住秘密。”
谢鹤辞步步向前,寂静的巷子里他的声音很清晰,随着风传进了沈清池的耳朵里。
他说的也不无道理,这人她带进沈家,太容易被发现,皇帝生辰将至,进城出城都加了许多兵力把守,听澜带着个人目标太大也难将他带到京郊。
这么一看将人送到淮南王府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沈清池对谢鹤辞确是害怕,但这么好的条件他提出了,她也没不利用的道理,
这也是沈清池拥有的,一次机会。
和谢鹤辞等价交换的机会。
“我需要欠你什么。”沈清池转回身对着谢鹤辞的背影问道。
“无需,这是今夜的补偿。”
因为吓到她而给她的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