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的欢呼声还在耳边嗡嗡作响,谢昭的鞋跟却己碾上了青冥宗外门柴房的碎砖。
阮枝抱着他换下的杂役服跟在后面,袖口沾着的淡红血迹被夜风吹得发暗——那是方才替他挡下高翔暗桩偷袭时留下的。
"昭哥哥。"她的声音像沾了露水的棉絮,"方才三长老看你的眼神,比上个月那只饿了三天的野狗还凶。"
谢昭踢开脚边半块霉豆腐,柴房的破窗漏进半轮月亮,在他腰间的千机匣上投下斑驳铜影。
匣身纹路正微微发烫,那是系统检测到危险的警示。
他解下腰间的恶念珠,暗红珠子在掌心滚了两滚,突然攥紧:"他们不是看我,是看高翔那摊烂泥底下的水。"
阮枝踮脚替他理了理被扯皱的衣领,指尖在他喉结处顿了顿:"可方才陆宗主说要赏你内门令牌......"
"赏?"谢昭突然笑出声,指节叩了叩身后那张摇摇晃晃的破木桌——高翔的私人物件就堆在上面,封条还带着宗门禁印的朱砂。"陆沉舟要的是外门人心,要的是杀鸡儆猴的刀够利。
等这把刀割到他自己人,你猜他第一个砍的是谁?"
阮枝的手指绞着裙角,发间的木簪在月光下泛着青:"那我们......"
"整理高翔的东西。"谢昭扯过桌上的封条,指甲挑开封泥的动作像剥蛋壳,"他藏了二十年的烂账,总得翻出点能噎死那些老东西的。"
木桌抽屉发出吱呀一声,谢昭的动作突然顿住。
最底层铺着层褪色的黄绢,绢下是个巴掌大的青玉盒,盒底刻着的"九幽会"三个字,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阮枝凑过来看,发梢扫过他手背:"九幽会?
我爹说过,是专吃宗门脑子的虫。
十年前苍梧派满门暴毙,就是他们往掌门茶里下了蚀骨散......"
谢昭的拇指着盒身纹路,指节捏得发白。
他记得三岁那年,父母被仁剑山庄的人按在火刑柱上,带头的老者腰间挂的玉佩,似乎也有类似的纹路。
千机匣在怀中震动,系统提示音在脑海炸响:【检测到关键线索"九幽会",触发隐藏任务:揭开宗门毒瘤,奖励逆天道经第三层】
"去。"他突然把玉盒塞进阮枝怀里,"把消息放出去,就说我从高翔书房翻出了九幽会的联络名单。"
阮枝的瞳孔微微收缩:"可这样会......"
"会引蛇出洞。"谢昭扯下腰间的恶念珠套在她腕上,"你去外门食堂,找那个总往我碗里多舀半勺粥的张婶,说漏半句话就行。
记住,要装得像被吓破胆的小丫头。"
深夜的风裹着松针香灌进窗户,谢昭坐在床沿,望着案头跳动的烛火。
千机匣己推演过十七种刺客潜入的方式,最可能的是从后窗——他特意留了道半指宽的缝。
更漏刚响过三更,窗纸果然发出细不可闻的撕裂声。
谢昭垂在身侧的手微微蜷起,恶念珠贴着掌心发烫,刺客身上的杀意像潮水般涌来——那是种混杂着铁锈味和苦杏仁的阴毒气息。
"藏头露尾的,不如首接进来。"他懒洋洋开口,指尖在床沿敲出三短一长的节奏。
窗棂"咔"地断裂,黑影如夜枭扑下。
谢昭不闪不避,任由对方的匕首抵住咽喉,却在刀刃即将见血的瞬间,反手扣住对方手腕。
恶念珠的红芒大盛,刺客的惨叫声像被掐断的琴弦:"你......你练了邪功!"
"邪功?"谢昭笑着把刺客甩到墙上,月光照亮对方脸上的易容膏,左眉骨处有道月牙形伤疤——和杨柳左脸上的胎记位置分毫不差。"杨柳的表兄,刘二牛?
半年前在西市赌坊输光家产,被高翔用十两银子买了命?"
刺客的瞳孔剧烈收缩,喉结动了动:"你......"
"我还知道,你上个月替高翔给三长老送过三坛醉仙酿,坛底塞着玄铁矿脉图。"谢昭蹲下来,指尖捏住对方下巴,"说,是谁让你来的?"
刺客额角的汗大滴大滴往下落,恶念珠吸收的杀意反哺着他的内力,谢昭甚至能听见对方心跳如擂鼓。
终于,刺客崩溃般嚎哭:"是......是李长老!
他说你手里有名单,要我......要我杀了你灭口!"
谢昭的眼底闪过暗芒。
他早查过高翔的账本,李长老是三年前突然崛起的新贵,而高翔的玄晶矿场,恰好位于李长老老家的后山。
"带他去见宗主。"谢昭扯过床头的粗麻绳,把刺客捆成粽子,"记得把他怀里的鹤顶红搜出来,就说他想畏罪自杀。"
天刚蒙蒙亮,青冥宗的晨钟就炸响在山巅。
谢昭站在演武场的汉白玉阶上,看着李长老被执法弟子按在地上,脸上的惊愕比高翔被抓时更可笑。
陆沉舟的茶盏"啪"地碎在案上,茶渍溅在李长老的锦袍上,像朵开败的红牡丹。
"谢昭。"陆沉舟的声音像淬了冰,"你做得很好。"
"该做的都做了。"谢昭望着被押走的刺客,声音轻得像叹息,"不过那名单......"他突然捂住嘴咳嗽,指缝间漏出半张烧焦的纸角,"昨夜走水,烧了个干净。"
陆沉舟的目光在焦纸上顿了顿,又移开:"烧了也好。"
人群渐渐散去,阮枝像只小雀儿凑过来,掌心躺着张被汗水浸皱的纸条。
谢昭展开,娟秀的小楷刺痛眼睛:"九幽会,己在你身边。"
山风卷起他的衣摆,谢昭望着远处仁剑山庄的方向,嘴角勾起抹极淡的笑。
千机匣在怀中发烫,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检测到主线任务推进,逆天道经第三层己解锁】
他把纸条揉成一团,塞进袖中。
该掀的,确实还远不止这一桌——但这一次,他要连根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