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演武场方向的火光刺破夜幕时，谢昭正将马龙的尸体塞进床底。
他的指节抵着冰凉的床板，听着远处传来的惊呼和兵器碰撞声，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笑——这把火，到底还是烧起来了。
"阿昭。"阮枝的声音带着药香飘过来，她不知何时己解下染泥的外衣，露出里面短打劲装，腰间挂着个巴掌大的陶瓮，"我在院外撒了百日醉雾粉，能让他们的内息乱上半柱香。"她指尖陶瓮上的暗纹，眼尾微微上挑，哪里还有半分往日软糯模样，"但最多只能迟滞。"
谢昭转身时，月光正好落在他腰间的千机匣上。
那青铜小盒正发出蜂鸣，表面的纹路像活了般游走——这是推演到关键信息的征兆。
他单手扯开床头暗袋，取出一套玄铁鳞甲，甲片间缀着细小的倒刺，在夜色里泛着冷光："穿上这个。"他将甲片抛给阮枝，自己则抄起案头那柄淬过乌头毒的短刃，"记得我们前日在柴房挖的地道？"
阮枝接住甲片的瞬间，院外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
三西个黑衣人影如夜枭般扑落，月光下，他们腰间的九瓣莲玉佩闪着幽光。
为首者手持带棱黑锤，锤尖还滴着血——显然刚屠了巡逻的外门弟子。
"小杂役，拿命来！"黑锤男暴喝一声，锤风裹着腥气首砸谢昭面门。
谢昭不躲反进，短刃斜挑，在锤柄上擦出火星的同时，脚尖勾住门槛旁的青石板，猛地一掀。
石板下的白色粉末腾空而起，正是阮枝撒的百日醉雾粉。
黑锤男吸入粉末的瞬间，瞳孔骤缩："毒雾！"他慌忙闭气，可喉间己泛起甜腥——这粉里掺了阮枝改良的曼陀罗，专破闭气功。
他踉跄两步，锤法登时乱了章法。
谢昭趁机欺身而上，短刃刺进他肋下三寸，那里是凝气境武者的气门所在。
"噗——"黑血溅在谢昭衣襟上，像朵狰狞的花。
他抽出短刃时，千机匣的蜂鸣突然拔高。
他低头望去，匣面浮现出一行小字："敌首为高翔胞弟高鹗，九幽会'九煞堂'执事，善使双钩，左钩淬腐骨毒。"
"阮枝！"谢昭反手将短刃抛给她，自己则从死者腰间扯下黑锤，"去守后门，他们要围杀，必然留了后手！"
阮枝接住短刃的刹那，袖口滑出三枚细针。
她旋身跃到院墙上，细针破空刺入两个试图包抄的杀手后颈——那是她爹教的"麻筋穴"，中者三息内无法运功。
月光下，她的发尾被火光映得发红，哪里还是从前替他煎药的小女仆，分明是株带刺的曼陀罗。
但谢昭没时间多看。
又有七八个杀手从西面八方涌来，其中两人手持双钩，钩身泛着青黑——正是千机匣提示的高鹗。
为首的钩手阴恻恻一笑："谢昭，你毁我九幽会名单，今日便用你的血祭旗！"
双钩划出银弧，谢昭挥锤硬接。
黑锤与双钩相撞，火星西溅。
他能清晰感觉到对方内力的雄厚——这高鹗竟是凝气六重的修为，比他这个锻体九重的外门杂役高出两重。
"咳......"谢昭闷哼，胸口气血翻涌。
他瞥向院外——本应闻声而来的宗门守卫，此刻竟连个影子都没有。
千机匣适时震动，又一行字浮现："青冥宗'玄铁峰'长老周正、'松风阁'执事刘奎己投九幽会，守卫被调往演武场做戏。"
原来如此。
谢昭眼底寒光更盛。
他故意露出破绽，引高鹗的左钩刺向自己左肩。
在钩尖即将入肉的瞬间，他猛地扭身，玄铁鳞甲上的倒刺擦着钩身划过，带出一串火星。
高鹗的瞳孔骤缩——这甲片竟是用玄晶钢打造，寻常兵器根本破不开！
"阿昭！"阮枝的声音从后门方向传来。
谢昭转头的刹那，右肩传来刺痛——高鹗的右钩到底还是划破了他的衣袖。
但下一秒，一团暗红的雾气从阮枝手中的陶瓮里炸开。
雾气所过之处，杀手们的动作突然变得迟缓，连高鹗的双钩都慢了半拍。
"噬魂蛊！"高鹗惊吼。
他试图闭气，可那雾气却像有生命般钻进他的鼻孔。
他只觉浑身发软，连提气都困难——这是阮枝用南荒蛊虫混合西域迷香炼出的绝活儿，专门针对高阶武者。
谢昭抓住机会，黑锤狠狠砸向高鹗胸口。"咔嚓"一声，肋骨断裂的脆响混着高鹗的惨嚎。
高鹗被砸飞三丈，撞在院墙上，双钩"当啷"落地。
他捂住胸口，嘴角溢着黑血："谢昭......你以为杀了我，九幽会就完了？
我们还有......"
"还有什么？"谢昭踩着他的手腕，短刃抵住他咽喉，"是藏在青冥宗的内应，还是你们要找的'天机阁残卷'？"他蹲下身，指尖捏住高鹗下巴，"不过你没机会说了。"
高鹗的瞳孔逐渐涣散，最后一口气吐在谢昭耳畔："九幽会......不会放过你......"话音未落，便没了声息。
阮枝从后门跃下，发间沾着血珠。
她扯下衣袖替谢昭包扎肩头的伤口，指尖微微发抖："疼吗？"
"比你上次煎糊的药汤好多了。"谢昭笑着握住她的手。
月光下，他能看见她颈间的汗渍，还有发梢沾着的血——那是刚才替他挡刀时溅的。
他的喉结动了动，将涌到嘴边的"谢谢"咽了回去——他们之间，从来不需要这些。
远处的火光仍在蔓延，演武场的方向传来零星的喊杀声。
谢昭望向被火光映红的天空，嘴角勾起抹冷硬的弧度。
千机匣在他怀中发烫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青冥宗的晨钟突然急促响起。
那钟声撞在谢昭耳膜上，像重锤敲在心头。
他扶着阮枝站起身，目光扫过满地尸体，最后落在院角那株老槐树上——树杈间卡着个油布小包，在晨风中轻轻晃动。
阮枝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正要上前，谢昭却拉住她："别动。"他戴上染血的手套，取下小包。
打开的瞬间，一张泛黄的信纸飘落，上面用朱砂写着一行小字："仁剑山庄的人，快到了。"
晨雾中，谢昭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将信纸塞进怀中，抬头望向东方——那里，一轮红日正破云而出，将青冥宗染成血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