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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在三人脚边噼啪炸开火星，谢昭将阮枝轻轻放在铺着兽皮的石块上，指腹还残留着她小腿伤口的温度。
阿蛮蹲在另一侧，将赤焰石搁在膝盖上，石面的暖意在夜色里蒸腾成淡红雾气。
"先处理伤口。"谢昭扯下腰间的布带，却被阮枝按住手腕。
她从随身携带的药囊里取出玉瓶，倒出淡绿药粉撒在伤口上，动作轻得像落在花瓣上的蝴蝶："昭哥，《焚心诀》残篇..."
谢昭这才想起一首攥在掌心的残卷，纸页被冷汗浸得微潮。
他在篝火旁席地而坐，将残篇平铺在一块平整的青石板上。
月光漫过泛黄的纸页，那些原本晦涩的符文突然泛起幽蓝微光——正是石殿墙壁上那些被他忽略的壁画纹路。
"是对应着遗址的结构。"谢昭低声道，指尖顺着一道蜿蜒的线条划过，"石殿是第一层封印，我们刚才破的只是外围。"他想起石殿废墟里那缕凝成蛇形的黑烟，喉结滚动，"百年前的'焚天劫'...根本不是什么正邪大战。"
阮枝凑过来，发梢扫过他手背："昭哥你看这里。"她葱白指尖点在残篇右下角，那里有行极小的朱砂字，"我在石殿时注意到，所有修士的衣纹都绣着同一种云纹——和你幼时被灭门时，父母所穿的道袍纹路一样。"
谢昭的瞳孔骤然收缩。
记忆如潮水翻涌：五岁那年雪夜，他缩在衣柜里，看着两个穿云纹道袍的"正道侠士"挥剑斩向父亲后背，母亲护着他撞碎后窗时，鲜血溅在他脸上，温热得像现在阮枝的血。
"他们联合各方势力布下封印。"他的声音发涩，指节因用力抵住石板而泛白，"目标是镇压一个叫'玄渊'的远古存在。
那些被记载为'邪道余孽'的修士，其实是封印的守护者。"
"那这个呢？"阿蛮突然插话。
她不知何时解开了前襟，露出心口处暗红的火凤图腾，正泛着与赤焰石相同的微光，"我试着把石头按在这里，结果..."
话音未落，赤焰石突然发出凤鸣般的清唳。
阿蛮浑身一震，只见石面腾起的红雾没入她心口，原本淡红的图腾瞬间变得鲜妍如血，一道滚烫的热流从丹田升起，顺着经脉窜向西肢百骸。
"我感觉到了！"她眼睛亮得像淬了星火，"凤凰之心，就在遗址最深处的地宫里！
就像...就像它在喊我回家！"
谢昭的目光从阿蛮发亮的瞳孔移回残篇，恰好扫到阮枝正用银针挑开残卷内层。
泛黄的纸页下竟藏着另一层密文，墨迹因年代久远泛着青灰："唯有血继者，可启焚天封印。"
"血继者..."谢昭重复这三个字，喉间泛起腥甜。
他想起师父临终前咳着血说的话："你爹娘是为天下人而死的，他们的血，不该被污名..."原来所谓的"妖道灭门"，不过是某些人要抹除"血继者"的存在——能解开封印的，只有谢家血脉。
"所以他们当年不是在剿灭邪道。"他突然笑了，笑声里裹着碎冰，"是在清除知情者。
我谢家，那些壁画上的修士，都是他们要灭口的活证据。"
阿蛮猛地攥紧拳头，火凤图腾在她掌心投下晃动的影子："那现在怎么办？
那什么玄渊的封印被破了，我们总不能干看着吧？"
谢昭站起身，逆天道经的黑气在周身翻涌如墨云。
他从怀里摸出恶念珠，那串由九十九颗骷髅骨串成的念珠突然剧烈震颤，每颗骨头上都渗出暗红血珠。
"我布置恶念珠探测煞气。"他将念珠抛向空中，黑气如蛛网般向西周扩散，"东南方三个封印点的煞气波动异常——有人在暗中解除封印，手法很像仁剑山庄的'破妄指'。"
阮枝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角："昭哥要去遗址中心？"
"必须确认封印核心的状态。"谢昭扯下一片衣角，将残篇仔细包好系在腰间，"阿蛮的凤凰真火能破阴煞，阮枝的毒粉和医术能应变。
至于我..."他歪头一笑，眼底的狂气比篝火更炽，"最狂的反派，总得做点掀翻桌子的事。"
夜色渐深时，谢昭从怀里掏出一枚青铜令牌。
返真令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正面刻着"返真"二字，背面是他从未见过的星图。
"若我回不来。"他将令牌塞进阮枝掌心，手指重重按了按她手背，"拿这个去江南织锦阁找顾檀，她会知道怎么做。"
阮枝的睫毛剧烈颤动，眼底的泪意被她用力压了回去："你不会回不来的。"
"我可是要让天下战栗的血手修罗。"谢昭伸手揉乱她的发顶，痞气的笑里藏着几分认真，"就算玄渊真从地狱爬出来，我也要把它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
启程时月己西沉。
阿蛮背着火凤弓走在前头，赤焰石在她心口发烫；阮枝提着药囊紧随其后，返真令贴着她心口，温度像谢昭的掌心；谢昭走在最后，恶念珠在腰间轻响，每一步都踩碎满地月光。
他们没注意到，营地后方的老槐树上，一道黑影正贴着树干缓缓滑下。
黑影的袖口露出半截蛇形刺青，与石殿废墟里那缕黑烟的形状分毫不差。
黑影望着三人远去的方向，喉间溢出一声极低的笑："血继者...倒省了我寻人麻烦。"
夜风卷起一片枯叶，掠过黑影脚边。
远处传来金刀门方向的更鼓声，沉闷得像某种倒计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