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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昭三年夏，长安城迎来了一场久违的盛事——西域诸国遣使来朝，共贺大周太子凤瑾北征大捷。
朱雀大街上，彩旗猎猎，鼓乐喧天。百姓们挤在道路两侧，争相目睹异国使团的华丽仪仗。最引人注目的，是来自西夜国的车队——十八匹雪白骏马牵引的金色车驾，车帘缀满珍珠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传闻车内坐着西夜国最受宠爱的公主，此次前来，是为和亲。
朝堂之上，女帝凤芊芊端坐龙椅，凤瑾立于御阶之侧。当西夜使团缓步入殿时，满朝文武皆屏息凝神——走在最前的西夜公主，竟戴着半幅金丝面纱，只露出一双如秋水般潋滟的眸子。
"西夜国明月公主，拜见大周女帝。"
清越的女声响起，凤瑾身形猛然一僵。这声音……
公主缓缓摘下面纱。
殿内顿时一片哗然。面纱下那张脸，竟与数月前石堡城外那个银甲红袍的女子有七分相似！只是少了眉间英气，多了几分娇柔。
"阿史那明月？"凤瑾脱口而出。
公主掩唇轻笑："太子殿下认错人了。妾名阿依慕，与您口中的明月公主，乃是孪生姐妹。"她盈盈下拜，"家姐曾言，殿下于黑风峡有救命之恩，特命妾身代她献上西夜国至宝——千年雪莲，以表谢意。"
侍从捧上一个玉匣，匣中雪莲晶莹剔透，花蕊处却有一点朱砂般的红，恰似血滴。
凤瑾面色微变。这哪是什么谢礼？分明是警告——阿史那明月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她己知晓长安动向，甚至能轻易将与自己容貌相似的妹妹送入大周宫廷！
女帝凤芊芊的目光在儿子与西夜公主之间来回扫视，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公主远道而来，不妨在鸿胪寺暂住。和亲之事，容后再议。"
退朝后，凤瑾疾步走向东宫，胸口如压了一块寒冰。阿依慕的出现绝非巧合，阿史那明月究竟在谋划什么？
东宫寝殿内，谢窈正教小凤衍辨认舆图上的西域诸国。见凤瑾面色凝重地进来，她挥手让乳母抱走孩子，亲自斟了杯安神茶递过去。
"殿下见过西夜公主了？"
凤瑾接过茶盏，指尖无意识地着杯沿："她自称是明月的妹妹。"
谢窈的手微微一顿："像吗？"
"形似而神不似。"凤瑾摇头，"明月眼中是淬了火的刀，这位公主眼里……"他忽然住口，意识到自己的失言。
谢窈却笑了，指尖轻轻点在他紧蹙的眉间："殿下不必解释。臣妾只是好奇，西夜国此时派公主前来，所求为何？"
"这正是蹊跷之处。"凤瑾放下茶盏，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沈夜刚送来的消息。西夜国主病重，国内两派势力相争——一派亲突厥残部，一派主张依附大周。阿依慕此行，恐怕是来探虚实的。"
谢窈展开密信，目光在"明月公主己控制黑风峡商道"一行字上停留片刻。她忽然抬头："殿下，若西夜国提出和亲……"
"绝无可能！"凤瑾斩钉截铁，"我大周储君，岂能娶异国公主？更何况——"他握住谢窈的手，"我有窈娘足矣。"
谢窈垂眸，长睫掩去眼底的复杂。她太清楚朝堂规则——若西夜国以边境安宁为筹码，女帝未必不会心动。
三日后，鸿胪寺夜宴。
阿依慕一改朝堂上的端庄，跳起了西夜国著名的"火凤舞"。赤金纱衣随舞姿飞扬，腰间银铃叮咚，宛如月下精灵。席间，她"不慎"打翻酒盏，琼浆洒在凤瑾袖口。
"妾身失礼了。"她慌忙用绣着金线莲花的手帕去擦，却被凤瑾避开。
这一幕，恰好被前来送醒酒汤的谢窈看在眼里。
西目相对，阿依慕忽然凑近凤瑾耳边，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说："家姐让我问殿下，可还记得黑风峡的承诺？"
凤瑾瞳孔骤缩。
当夜，东宫书房烛火通明。
"明月控制着西域商道，却派妹妹来和亲，必有所图。"沈夜一身夜行衣，从怀中取出一卷羊皮地图，"最新消息，突厥残部正在秘密集结，而明月公主的军队……就驻扎在距离西夜国都三十里的绿洲。"
凤瑾盯着地图上那个被朱砂圈出的点，寒意顺着脊背攀升——那里正对着大周最脆弱的河西走廊！
"报！"亲卫突然闯入，"西夜使团连夜求见女帝，献上国书，愿以十城为聘，求娶大周太子……为西夜驸马！"
茶杯从凤瑾手中坠落，碎瓷西溅。
这哪里是和亲？分明是要大周储君入赘！若拒绝，西夜便可名正言顺倒向突厥残部；若答应……
"荒唐！"谢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她面色苍白地站在那儿，手中攥着半幅撕破的诏书——女帝竟己初步允诺，只待朝议！
风雨欲来，一场比石堡城更凶险的博弈，悄然展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