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玄风指尖的法诀刚成，石殿地面便传来第一波震颤。
他本是盘坐在石殿中央的蒲团上，此时被震得踉跄起身，掌心的青玉玉简烫得惊人，像是要将他的皮肉灼穿。
更令他心惊的是，脚边的青砖缝隙里正渗出幽蓝微光——那些光痕顺着砖缝游走，在地面勾勒出繁复纹路，不过眨眼便蔓延成覆盖整座石殿的巨大阵图，符文流转如活物般爬过他的靴底。
“这……不是普通的传承之地。”玄风喉结滚动，指尖无意识地攥紧道袍。
他能清晰感觉到阵法里流转的力量，与方才“天命改写术”中提到的“因果线”截然不同，像是某种被刻意封存的、带着腐锈味的古老规则。
“停手！”
玄镜的虚影突然从破碎的古镜中冲出来，半透明的手臂首接穿透玄风的胸膛，按在他额前。
这是玄风第一次看清这器灵的表情——向来似笑非笑的眼尾紧绷成首线，虚影边缘甚至泛起细碎的白光，像是随时会溃散。
“你触发了‘魂引封印’的最后一道禁制！”
玄风被这一按激得后退半步，识海刺痛：“玄昭当年设的？”
“是。”玄镜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急促，“他在此布下七重封印，封锁的不是法宝，不是秘宝……是一段不该存在的记忆。”虚影的手按得更紧，“关于你的来历。”
“我的来历？”玄风瞳孔骤缩。
他本以为自己只是借了玄昭的壳子，可原主母亲的残念说“你不是容器”，此刻玄镜又提起“不该存在的记忆”，种种线索在识海里炸成碎片。
石殿外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玄风的目光被震得偏移——东南角的石墙裂开半人高的缝隙，碎石簌簌坠落间，一道黑影从尘烟里钻了出来。
那是夜鸦！
他脖颈处还挂着断裂的锁链，玄色劲装染着暗红血渍，却笑得像条嗅到腐肉的蛇：“青冥宗的密使，被压在阵下三天三夜……多谢玄宗主的大动静。”
“你没被镇死？”玄风皱眉。
他记得三天前在遗迹入口，自己用“存在豁免”模糊气运，才让夜鸦的刺杀落空，反被青冥宗护山大阵反噬。
但此刻夜鸦身上的伤虽重，气息却比之前更阴鸷，指尖还掐着几缕泛着紫芒的丝线。
“大长老说，您身上藏着逆转天命的关键。”夜鸦舔了舔嘴角，那些紫芒丝线突然没入地面，“所以我在您触发封印时，布下了‘气运锁链’——等您被封印吞掉半条命，正好用这锁链把您的命魂拽回青冥宗。”
他话音未落，玄风突然捂住眉心。
识海里炸开一道惊雷般的低语：“你终于来了……容器。”
那声音熟悉得诡异，像是他自己的喉舌在震动，却又带着某种不属于人间的冷硬。
玄风眼前发黑，再抬眼时，石殿里的景象开始扭曲——玄镜的虚影变得透明，夜鸦的轮廓模糊如雾，唯有地面的封印阵图亮得刺目，中心处有个黑洞般的漩涡，正发出极微弱却清晰的召唤。
“不……”玄风踉跄着后退，却发现自己的脚不受控制地向前。
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顺着识海的缝隙往里钻，像冰冷的蛇信子，要撬开他的意识。
原主母亲留下的那把“钥匙”在识海深处发烫，似乎要替他挡住什么，可那低语却愈发清晰：“过来，看看你是谁……”
“玄风！”玄镜的呼喊像从极远处传来，“用因果剥离！切断联系！”
玄风咬得舌尖发腥，鲜血的甜锈味涌进喉咙。
他想起玉简里“命运剥离”的口诀，强行调动体内那道逆命印记——那是穿越时雷劫留下的痕迹，此刻正顺着经脉灼烧，将他的意识从混沌里拽出一线清明。
“给我……断！”
他一声低喝，周身突然泛起淡金色的光雾。
夜鸦布置的紫芒丝线触及光雾便寸寸断裂，玄镜的虚影重新变得清晰，连封印阵图的漩涡都开始收缩。
玄风的身体终于能自主移动，他踉跄着退到石殿角落，后背抵上冰凉的石壁，额角的冷汗浸透发梢。
“怎么会……”夜鸦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精心布置的锁链化作飞灰，“大长老说这锁链连化神期修士都挣不脱……”
“因为他是外来者。”玄镜的虚影飘到玄风身侧，声音里带着几分复杂，“天道规则对他的影响本就薄弱，方才又用了‘因果剥离’，你那些小手段自然锁不住。”
夜鸦的脸色瞬间惨白，转身就要往石墙裂缝外逃。
玄风刚要追，识海里的低语又轻轻响了起来：“别怕……我在更深的地方等你。”
这一次，声音里带着几分温柔，像是在哄孩童。
玄风的指尖不受控制地抚上眉心——那里有一道极浅的金纹，是方才施展天命改写术时浮现的。
他突然想起原主母亲消散前的话：“你不是容器……你是……”
石殿的震动不知何时停了，封印阵图的光芒也暗了下去，只在中心处留着一点幽蓝的光斑，像颗被暂时捂住的夜明珠。
玄风望着那光斑，喉结动了动。
他能感觉到，识海里那把“钥匙”正在发烫，与光斑产生着某种隐秘的共鸣。
“玄宗主？”玄镜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封印暂时闭合了，但……”
“但它还会开。”玄风打断他，目光仍锁在光斑上。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那光斑里有答案，关于他是谁，关于原主母亲的警告，关于黑袍人说的“归位”。
夜鸦的脚步声己经消失在石墙之外，玄风却没追。
他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地面残留的符文。
微凉的触感从指腹传来，像是某种约定。
“我们很快会再见。”他对着光斑轻声说，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坚定。
石殿外的星芒重新安静下来，却有一缕极淡的黑雾顺着石墙裂缝钻了进来，缠上玄风方才碰过符文的指尖。
黑雾里传来模糊的轻笑，与识海里的低语重叠：“好孩子……我就知道你会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