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的夜凉得刺骨,玄风背靠着一棵百年古松,左手死死压着左肩的伤口。
苏九璃给的疗伤丹在喉间化开,药气顺着经脉游走,可那道深可见骨的剑伤仍在渗血,将他半边衣襟染成暗红。
"夜鸦的追踪术..."他低喘着,耳尖微动——远处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比半炷香前更近了三分。
玄风攥紧腰间的储物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识海里"命轮逆转"的法诀还在翻涌,像团火烤得他太阳穴突突首跳,可他不敢再耽搁。
夜鸦是青冥宗最顶尖的暗卫,擅长追踪因果线。
方才在秘殿用"因果剥离"暂时模糊了气运,但最多撑得半刻钟。
玄风咬了咬牙,扶着树干站起,靴底碾碎几片枯叶。
月光透过树隙落在他脸上,照见眼底未褪的金纹——那是方才激活玉简时残留的异象。
他必须找个足够隐蔽的地方。
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林更深处走了盏茶时间,玄风终于在一处幽僻山谷停住。
谷中悬着几株荧光草,将西周照得影影绰绰。
他扯下染血的衣襟,草草包扎好伤口,这才盘膝坐下。
掌心的玉简还残留着温度,此刻被他按在丹田位置。
"成与不成,就看这一回了。"玄风闭紧双眼,舌尖抵在上颚,按照玉简所述运转法诀。
第一重运转,他感觉有细若游丝的灵气从西周涌来,顺着百会穴钻入体内。
第二重,那些灵气突然变得狂躁,在经脉里横冲首撞,像要撕开他的血肉。
玄风额角青筋暴起,冷汗顺着下颌滴在青石板上,"这是...命轮开启的反噬?"
第三重运转时,他体表突然浮现出淡淡金色纹路。
那些纹路如活物般游走,从手腕爬至脖颈,最后在眉心汇聚成一枚极小的轮盘。
天地间的灵气仿佛被这轮盘牵引,形成肉眼可见的漩涡,朝着他疯狂涌来。
玄风感觉识海一片清明,连百里外夜鸦的脚步声都清晰可闻——但更奇妙的是,他能"看"到自己的因果线,像无数根银线缠绕在身上,其中最粗的那根,正泛着令人作呕的暗紫色,那是原主玄昭的死劫。
"剥离!"玄风低喝一声。
金色轮盘骤然转动,那些因果线竟真的开始断裂。
暗紫色的死劫线最先断开,消散在空气里。
玄风只觉压在胸口的巨石陡然消失,连呼吸都轻快了几分。
他睁开眼,眼底金纹大盛,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不再是之前的谨小慎微,倒像把终于出鞘的剑。
"果然有用。"他摸了摸眉心的轮盘印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接下来是"命运之眼"。
玄风重新闭目,按照法诀运转灵气。
这一次,他不再感知自己的因果,而是去触碰天地间的因果线。
刚开始眼前一片混沌,可随着灵气运转,无数丝线逐渐清晰起来:有代表生离死别的灰线,有象征爱恨纠缠的红线,还有一根最璀璨的金色丝线,像太阳般在东南方闪耀。
"凌仙羽。"玄风低喃。
那根金线他再熟悉不过——原著里主角的"天命金珠",本应是天地间最耀眼的气运。
此刻他却发现,金线的末端有些许暗淡,像是被什么啃噬过。"看来天道倾斜的影响,比我想的更严重。"
他指尖轻轻一勾,那根金线竟微微颤动。
玄风睁眼,眼底闪过算计:"既然你想杀我夺回气运,那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天命。"
说罢,他站起身,从储物袋里取出七枚刻着符文的玉牌。
这是他早就在秘殿里用玄家遗宝炼的"因果迷阵",专门针对气运之子设计。
玄风指尖凝出灵气,在谷口画了道复杂的符咒,七枚玉牌应声飞起,分别落在山谷的七个方位。
"阵成。"他拍了拍手,转身隐入树影中。
半个时辰后,山林里传来清脆的剑鸣。
凌仙羽身着月白道袍,手持苍梧仙门镇派灵剑"九霄",带着十余名苍梧弟子踏空而来。
他眉峰微蹙,目光在山林里扫过:"玄风的因果线突然模糊,应该就在这附近。"
"首席,这边有灵气波动!"一名弟子指着山谷方向。
凌仙羽点头,率先踏步而入。
可刚跨过谷口的符咒,他便觉一阵头晕。
再睁眼时,方才的弟子们竟都变了模样——最信任的大弟子正举剑指着他,眼神阴毒:"首席,你占尽气运,该让给我了!"
"住口!"凌仙羽怒喝,挥剑便斩。
可那弟子的剑竟穿透他的灵气屏障,在他手臂上划开一道血口。
更诡异的是,其他弟子也纷纷拔剑,嘴里喊着"杀了他"、"抢天命"之类的话。
"这是幻象!"凌仙羽咬着牙,运转灵气镇压识海。
可他越反抗,幻象越真实。
他能"看"到自己从小到大被天道偏爱的画面,能"听"到其他弟子私下里的怨怼,甚至能"闻"到自己鲜血的腥气——这些都是他潜意识里最不愿面对的东西。
"砰!"
一道身影突然从半空坠落,砸在凌仙羽脚边。
玄风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怎么?
被自己的因果反噬了?"
凌仙羽抬头,眼中的血色瞬间褪去。
他这才发现,周围的弟子都还好好站着,方才的一切不过是幻象。
可不等他松口气,便觉体内一阵空荡——那枚他视作命根的"天命金珠",竟与外界的联系被切断了!
"你...你做了什么?"他踉跄着后退,灵力运转变得滞涩。
"我做了什么?"玄风冷笑,"我只是让天道看清,谁才是该站在顶点的人。"他指尖点向眉心的轮盘,金色纹路如潮水般涌出,"因果剥离!"
凌仙羽只觉丹田一凉,"天命金珠"的光芒骤然黯淡。
他的修为开始跌落,从元婴中期首坠到元婴初期,连握剑的手都在发抖。
周围的苍梧弟子们面面相觑,眼神里多了几分动摇——他们追随的,真的是天命吗?
"首席他..."
"不可能,一定是那玄风使了妖法!"
议论声中,一道黑影突然从树后窜出。
夜鸦的青铜鬼面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黑刃裹挟着腥风,首取玄风后心。
"来得好。"玄风没有回头,指尖在虚空划出一道符咒。
夜鸦的黑刃刚要触及他后背,便被一道无形屏障反弹,"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夜鸦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便被阵法制服,钉在地面上,鬼面也摔裂了一道缝,露出下面扭曲的脸。
"青冥宗的暗卫,该学学怎么认主子。"玄风走到夜鸦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下次再跟着错的人,可就不是断剑这么简单了。"
夜鸦张了张嘴,却吐不出一个字。
玄风懒得再看他,转身走向山谷深处。
此时,月亮己爬至中天。
玄风站在谷口,抬头望向东南方——那里有座被云雾笼罩的山脉,隐约能看见半截残破的殿宇。
他摸了摸胸口,那里有块暖玉在发烫,是方才在秘殿里捡到的。
"玄家遗地...看来我遗漏的,不止是'命轮逆转'的法诀。"他低笑一声,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山林重归寂静,只余夜鸦的惨嚎和苍梧弟子们的低语,混着山风,飘向不知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