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十五天过去,贾张氏也到了出来的日子。
这天下午,贾东旭喂完猪后,早早去了拘留所门口等人。
这个地方他太熟悉了——那天他被放出来时,可是一个来接的都没有,心里落寞得很。
如今轮到他妈出来,说什么也得来接一趟,算是补回点人情。
更重要的是,他得赶紧把工作调动的事告诉她。
喂猪这活儿,哪是什么长久打算。
他现在正在相亲,要是人家一打听,结果干的是这又脏又臭的活计,谁还肯嫁他?
贾东旭蹲在路边,拿根小棍子在地上画着圈,划着划着,竟随手勾出一个模糊的女孩轮廓——一条长辫子,大大的眼睛。
“要是能娶个这样的媳妇就好了。”他自言自语。
正发着呆,忽见贾张氏扛着包袱从拘留所大门走出来。
贾东旭赶忙起身迎上去,伸手一把拉住她:“妈,我的工作没了。”
“啥?丢了工作?”贾张氏脸色当场垮下。
这段时间她在拘留所吃了不少苦,憋着一肚子火气,原想着出来见见阳光,结果一回来就被儿子甩这么个雷。
贾东旭那份工作,她心里清楚得很——那可是她男人用命换来的!
一想到这儿,她胸口就堵得慌。
东旭他爹当年是厂里机修工,一个月三十八块,家里日子那叫一个红火。
谁知突发事故,人没了。
偏偏厂里还一口咬定是违章操作,把责任全推了干净,还想让她家赔钱。
那时候她年纪轻轻就守寡,哪肯认这口气?
她在厂里又哭又闹整整好几天,最终才逼得厂方让东旭顶岗,还额外赔了两百块钱,这才算把事压下去。
之后她咬牙撑家,一点点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既要存东旭娶媳妇的钱,也得留她养老的本。
还好有易中海在厂里照应,收了东旭做徒弟,下次评级还能升一级,那工资眼看就要涨个十来块。
可她才不在家几天,就出了这档子事?
贾张氏火气一下子窜上来,必须搞清楚,是哪个缺德的把东旭的工作搞没了!
“东旭,你说清楚,是谁干的?”
“妈,我不是被开除了,就是不能再在车间上班了。”
“没开除?”贾张氏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只要工资还在领,就还算有盼头。
“你这孩子,说话不说清楚,吓死我了。”说着,她提起包袱就想往家走。
“妈,他们让我去喂猪。”贾东旭急得跺了跺脚。
“啥?喂猪?”贾张氏脚步一顿。
这也配叫工作?
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他们孤儿寡母吗?
她脸色一变,抓着东旭的胳膊就往厂里冲:“走,妈替你讨个说法去!”
一进厂子,贾张氏首奔李副厂长办公室。
那会儿李副厂长正在跟下属安排事情,还没开口,贾张氏己经坐下来嚎上了。
那哭声简首像拧开了水龙头,止都止不住:
“我们老贾死得冤呐!”
“为厂子卖命一辈子,命都搭进去了!”
“现在倒好,连个像样的活都不给咱儿子干,欺负我这孤儿寡母,良心都叫狗吃了啊!”
屋里几个职工当场愣住。
李副厂长一看贾东旭站门口,心下立马明白了几分。
贾张氏的哭声不小,顿时吸引了一群人围在办公室门口看热闹。
眼看快下班了,门口人越聚越多,大家你一句我一句打听:
“出啥事了?”
“听说是个女的在李副厂长办公室哭。”
“说她男人死得冤,估计是贾东旭的妈。”
“八成是东旭工作调岗的事。”
李副厂长一听贾张氏的哭腔,脑仁都疼。
她当年闹得全厂都知道,虽然他是后来的副厂长,但这号人物的事迹早有耳闻——不好惹。
这会儿真是头大了。
正为难着,车间主任凑过来低声道:“李厂长,一车间的易中海是东旭的师父,也是他们院的大爷,不如请他来调和一下?”
“行,赶紧去叫他!”李副厂长一拍桌子。
车间主任立刻快步离开人群,首奔一车间。
刚进门就大喊:“易师傅,快去副厂长办公室,有急事!”
“咋了?”易中海正在检查机器,听得心里咯噔一声。
这种事哪能怠慢?
哪怕是带徒弟,他也得自己亲自过一遍机器。
但现在听这架势,肯定是出大事了。
“东旭出啥事了?”他一把抓住车间主任的胳膊。
“是他妈,刚出拘留所,听说东旭去喂猪,不乐意,跑厂里闹了。”
“唉,十五天了,她确实该出来了……”易中海低声叹了口气。
说实话,提起贾张氏,他也头疼。
这个寡妇能量大着呢。
更何况这事他也不好多说。
东旭怎么说也是个三级钳工,现在正谈对象,结果厂里让他去喂猪?
脏活累活一股脑儿全推过去,这不是摆明了让人看不起?
讲道理,这确实有点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