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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手机里的信息无动于衷，虽然在房子里生活很久的确有感情，但感情这东西在生命面前……值几个钱呢。
看着手机里那些老人家不舍得离开的危房，不说大地震了，小的都怕会塌。但，对此我不说什么，反正有志愿者去劝他们离开，我现在只想加固房子，只有够坚固我才能放心。
哥哥将最后一枚膨胀螺丝拧紧，卷尺“啪”地缩回金属壳。阳台护栏新焊的十公分钢管泛着冷光，把对面老楼的破碎窗户切割成小块拼图。我摸出手机，小群里陈悦的回复带着灰尘味：“4楼通道堆了两袋旧衣服，像是402扔的。”
慕清瑶发来张照片，安全通道的“禁止占用”标识牌被歪倒的花盆挡住一半，露出“止”字的缺口，像道讽刺的伤疤。“刚挪开。”她的消息后面跟着三个汗滴表情，“603说‘反正要震了，放两天怎么了’。”哥哥冷笑一声，用指尖敲了敲手机屏幕：“人类的忘性比地震来得快。”
陈禾突然在群里发了段语音，背景里有瓷器碎裂声：“我妈和402吵架了！”少年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们说我们多管闲事……”哥哥转身走向工具箱，休闲裤口袋里的钥匙串叮当作响：“让他们吵，通道堵的是他们自己的命。”
我盯着陈悦拍的旧衣服照片，忽然想起三天前我们挥汗如雨清理楼道的样子。那些被搬走的床垫、锈迹斑斑的晾衣架，此刻大概正躺在垃圾站里，而它们的主人，正忙着在刚清出来的通道里堆放新的杂物。哥哥递给我一瓶矿泉水，瓶身上的冷凝水洇湿了标签，像我们徒劳的努力。
“随他们去。”哥哥拧开瓶盖，仰头灌下半瓶，喉结机械地上下滚动，“等地震来了，第一个骂救援慢的也是他们。”远处传来消防车的警笛声，不知哪栋老楼又有人不肯撤离。我回复小群：“别管了，锁好门。”发送键亮起的瞬间，听见隔壁慕家传来开关橱柜的声音——他们大概也在加固什么。
阳光将倒计时牌的数字晒得发烫，我们沉默地退回屋内，反锁房门的咔嗒声格外清晰。安全通道里的旧衣服会慢慢积灰，就像人们对危险的恐惧会慢慢褪色。但至少此刻，我们的房子坚固，食物足够，而那些反复崩塌的人性，终究与我们无关。
手机突然震动，社区推送的红色警报跳出来：地震将于1小时后抵达，震级7.2级。哥哥在客厅用防水布覆盖罐头堆，我检查一遍防盗门的三重锁扣——清晨加固的阳台护栏在窗外投下冷硬的影子，无需多余动作。
业主群里，陈悦发了张闭门自拍：“楼下吵闹声己用隔音耳塞屏蔽。”慕清瑶的定位停在自家单元楼，消息简洁如电报：“门窗加固完成，信号屏蔽仪己开启。”所有关于“老楼滞留”的讨论都被顶到页尾，像群无关的噪点。
“撤离率68%。”哥哥将矿泉水按“两人份/周”码放整齐，声音像在播报新闻，“剩下的32%与我们无关。”我滑动屏幕，刻意跳过“求助搬老人”的消息，点开地震局避难指南——第7条“避免卷入他人风险”被红笔圈了三遍。
三十分钟时，楼道监控显示有志愿者上楼，哥哥立刻调暗应急灯。“别开门。”我的声音混着空调出风口的风声，他嗯了一声，将折叠床推进餐桌下——那是预设的避难所，刚好容下两个人。
十五分钟。窗外开始下雨，楼下隐约传来呼喊声，被隔音玻璃滤成模糊气声。哥哥戴上降噪耳机，继续用马克笔在罐头盒上标注食用顺序。我翻开应急手册，“邻里互助”章节己被撕掉，露出背后“优先自保”的加粗黑体字。
最后五分钟。业主群彻底安静，只剩倒计时牌的红光在窗玻璃上跳动。我和哥哥并排坐在餐桌下，膝盖抵着冰冷的罐头盒。他手腕上的电子表发出滴答声，与远处救护车的鸣笛形成诡异共振。
第一波震动传来时，我数着心跳。哥哥的背紧紧贴着我的肩膀，像块没有温度的钢板。而窗外的世界，那些在雨中奔跑的身影，那些被挂断的求助电话，都被隔绝在三重锁扣之外——在这场灾难里，我们唯一需要守护的，只有自己的呼吸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