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用过膳,逗过小六,相拥在侧殿的榻前闲聊天。
“宜卿说说自己家里人吧。”
嗯?!
好兆头!皇帝这么多妃子,能把妃子和父兄对上号就不错了,能有闲心听他们的事,可见是个好机会。
韩舒宜慢慢组织措辞,既不能太泯然于众,又不过分夸大。
“皇上也知道我家里,没什么得用的人。祖父只有我爹一个孩子,寄予厚望,想着振兴门楣。不过我爹吧,实在不擅长朝堂之道,做了几年差事就辞官了。之后我爹转行醉心书画,倒是闯出几分名堂,几十年下来,眼光和审美当真不错,鉴赏古物是一绝,谁若是想拿赝品骗他,决计过不了他这关,有个外号叫百赏通呢。”
韩国公就靠着这手捡漏,还赚了不少银子,家里才不缺银子使。
“我娘来自边陲,外公家从马贩子起家,后来几个舅舅们做了武将,在边关保家卫国。我娘虽不擅长诗书,但是骑术堪称一绝,像什么马肚藏身,并排跳马,不在话下。当初我娘进京城贩马,我爹打老远看了一眼,回去就害了相思病,最后死活要求娶。”
韩舒宜心道,她爹是个地地道道的颜狗啊,肯定是被美颜晃花眼了。
“我大哥,皇上见过,相貌挑着爹娘的优点长,生的玉树临风,风姿迢迢,长相没的说。性格质朴,单纯,若是答应了什么,一定说到做到。这性子很闷,幸好我大嫂也不嫌弃,会慢慢沟通。”
不过也不怪大嫂,看着大哥的脸,再生气一会儿也气消了。
最后是三弟。
“三弟像娘,骑术上佳,武艺也不错,不过我爹想让他走科举,三弟每天就跟被拴住的猴儿,难受的紧。”
皇帝侧耳倾听,韩舒宜开口撒娇:“我说完了,皇上你觉得我呢?我怎么样?”
皇帝面对她巴巴盼望的眼睛,正要开口,韩舒宜又故意凶巴巴道:“只能说好话,不许说坏话!”
“那还能说什么?”皇帝也板着脸,“那就无话可说了。”
韩舒宜没想皇帝也知道这个梗,爆笑出声,皇帝也撑不住笑起来。
笑过了,皇帝撑着下巴:“当初我头一回瞧见宜卿,就是在花园里,别人都在凉亭里乘凉,娴静优美,一派闺秀风范。宜卿却独个跑到凉亭外,牵着风筝线,卯足了劲想要比谁的风筝放的高,不够高还生闷气。”
韩舒宜立刻恼了,这人怎么不记人好啊!那可是她想出来吸引皇帝注意力的办法。
皇帝瞧着她的嘴,最后才慢悠悠道:“那时我就想,这姑娘真鲜活明亮,就像小树,就算头上有石头压着,也要使劲探出头来,舒展身躯。”
别具一股生命力,瞧着就欢喜。
“那这是好话还是坏话?”
“唔,你猜?”
“坏话?”
“猜错了,可是有处罚的。”皇帝轻轻啄了一口韩舒宜,“处罚就是......”
纱帐轻轻放下,掩盖了内里的所有风景。
*
次日,腰酸背痛的韩舒宜起身,就听到清月传来的好消息,“娘娘,大少爷升迁到一等侍卫了,兼御前行走!”
御前行走便是在御前听命,替皇帝传达旨意,沟通百官,听着官不大,但是非心腹不能担任,实在是个好预兆。
许多高管升迁的第一步,就是御前行走。
韩舒宜放心了,这活儿还挺适合大哥做的,他一定完成很好。
消息传回韩家,韩国公也是喜不自胜,乐的开花。有些职位官不大,但是非常重要,显然御前行走就是。
报完喜的韩世衍,看到父亲的桌上摆了个木头匣子,里面装着散碎银两,还有些银饰,图案也不像平日母亲喜欢的。
“这是爹新收来的古,古董?”
韩国公开心,也就不计较儿子说傻话,“这些东西呀,是别人的,过些日子,还要还回去呢。”
喔,原来如此,他就说这不像家里人喜欢的风格。
韩国公又叮嘱儿子,“皇上喜的就是你的性子,以后还要继续保持。”
“好,知道了。”反正爹不会害自己,韩世衍很听话。
其实升了一等侍卫,要做的事情也没变,依旧要护卫乾泽宫,偶尔传旨也是几人同去,用不着韩世衍露面,生活没有改变。
不过嘿嘿,俸禄倒是从一月十两,涨到二十两,这银子拿着开心。
韩世衍感受着袖袋里,俸禄的重量,喜滋滋。
他低头再抬头,就瞧见安肃和大人,跟刑部王擎理尚书,前后脚进了御书房。
王尚书一脸愤怒,安大人面上镇定,内含惊慌。
而他站的角度,刚好能听见顺着窗户缝飘出来的一句话。
“臣王擎理,在此状告礼部安尚书和其子安肃和,对臣公然行贿,试图给亲父翻案!”
韩世衍一声卧槽,事情大了!
内殿,王尚书言之凿凿,义愤填膺,“臣本想看在同僚面子上,不揭穿此事的,奈何安大人和其子,变本加厉!为了朝廷的朗朗风气,臣也不得不站出来,扫清这世间的阴霾了!”
“皇上,安肃和其人,为了给其父脱罪,竟然公然行贿,妄图臣加以轻判!皇家祭祀,朝廷律法,何等严肃,怎么能让对方拿来儿戏?”
皇帝眼风扫到安肃和,看出他的色厉内荏,只得先顺着王尚书的话说,“既然是行贿,人证,物证,何在?”
“人证就是臣的小厮,物证就是安府的拜帖,以及这一箱子价值两千两的财物!不光是银两,还有金银首饰等等!”
两千两这个金额,让安肃和瞳孔放大,瞬间明悟。
原来如此,骗母亲,损失财物,诬陷行贿,这竟还是一个连环圈套,最毒者,藏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