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青铜铃铛在梁上晃出刺耳鸣响，震得她太阳穴突突跳——那是冥帝殿专属的特级警报，上回响还是百年前血河决堤淹了第七殿。
"苏晚！""去取我藏在青砖下的玄铁匣，带上所有的回元露！"话音未落，廊下己经传来鬼差跌撞的哭嚎："恶魂...恶魂冲破锁魂柱了！"
锁链骤然收紧，乔悦倒抽一口冷气。 此刻竟像被火炭烙着，在皮肤下爬出暗红的痕迹。
河底那团怨气正顺着锁链翻涌，她甚至能听见恶魂们的嘶吼——不是普通的喊冤，是带着某种韵律的咒文，像被人用线牵着的提偶。
"乔判官！"苏晚抱着青瓷瓶，发间银簪都歪了，"这是新炼的回元露，比上次的烈三倍！"她将药瓶塞给乔悦，"我跟着您！"
两人刚冲进回廊，就撞进一片黑雾里。
恶魂们不再是虚浮的影子，而是凝成青灰色的实体，指甲刮过青砖的声响刺得人牙酸。
乔悦挥起判官笔，金光如利刃劈出，最前排的恶魂立刻发出尖啸，在光刃中碎成星屑——可眨眼间，更多恶魂从影缝里钻出来，像潮水般漫过台阶。
"它们的业火淡了。"苏晚突然拽住她的衣袖，举着盏引魂灯照向最近的恶魂，"正常恶魂该是赤红色，这些...是灰的。"乔悦眯眼细看，果然见那些鬼物的胸口都缠着细若游丝的黑线，"有人用禁术抽走了它们的业火，把它们变成了活兵器。"
锁链烫得她几乎握不住笔，乔悦咬着牙往前冲。
冥帝殿的飞檐在黑雾中若隐若现，宗政绝的怒喝混着冥火灼烧的噼啪声传来，像一把重锤砸在她心上。
她知道那声音里藏着什么——
"小心！"苏晚突然扑过来，将她撞向廊柱。
乔悦后背重重磕在汉白玉上，就见方才站的位置，一根由骨节串成的锁链"咔"地钉进青砖。
"乔判官——"黑雾里传出尖细的笑声，"急着见冥帝？
可惜他现在自身难保呢。"
乔悦瞳孔骤缩。
这声音她认得，是萧岚。如今黑雾里露出的半张脸，眼尾却爬着青黑的咒文。
"是你搞的鬼！"乔悦挥笔斩向黑雾，金光却像打进棉花里，只惊得黑雾散了又聚。
锁链突然暴长，缠上最近的恶魂，那鬼物竟发出愉悦的嘶鸣，周身黑线更浓了。
"聪明。"萧岚的声音里带着赞赏，"契约锁本是约束判官的，如今倒成了引魂索——你每杀一个恶魂，锁链就多吸一分怨气，等怨气填满...啧啧，冥帝殿的护殿结界都会被冲垮。"
苏晚突然拽她的衣角："乔姐，您的手！"乔悦这才发现，锁链勒过的地方正在渗血，血珠滴在地上，竟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她咬着牙灌下整瓶回元露，喉间泛起铁锈味——这药劲比往日猛太多，连魂魄都在发烫。
"苏晚，退到我身后。"她将判官笔往地上一插，金光如网铺展开来，"这些恶魂怕光，你用引魂灯照着缝隙，别让它们往地底下钻。"
苏晚立刻举起灯，暖黄的光映得青砖发亮。
乔悦趁机往前冲，锁链拽着她的手腕，疼得几乎要断开。
冥帝殿的门就在眼前，她看见宗政绝立在阶上，玄色龙纹大氅被冥火映得泛红，指尖跳动的幽蓝火焰正烧着一团黑雾——
"宗政绝！"她喊出声，声音被恶魂的嘶吼吞没。
萧岚的笑声突然近在耳畔："看来你还没学会服从命令，那就让这些恶魂好好教训你吧！"
黑雾骤然浓郁，乔悦眼前一花，再睁眼时，西周的恶魂竟多了十倍。
它们不再畏光，顶着金光往她身上撞，指甲刮过护魂咒的声响像刀割玻璃。
苏晚的引魂灯被撞飞，滚进地缝里，黑暗中立刻伸出无数骨手，拽住乔悦的脚踝。
"乔姐！"苏晚扑过来扯她的衣袖，却被恶魂甩到廊柱上，额头撞出鲜血。
乔悦心头火起，判官笔在掌心转了个花，大喝一声："破！"金光如雷炸响，周围五米内的恶魂瞬间灰飞烟灭。
可她的魂魄也像被抽干了，膝盖一软跪在地上，锁链趁机缠上她的脖颈。
"死到临头还硬撑？"萧岚的脸从黑雾里探出来，"冥帝陛下果然偏袒这个小丫头，不过您还能护她多久呢？"
乔悦抬头，看见宗政绝正一步步走下台阶。
他发间的冥玉冠被冥火烧得发亮，眼底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暗潮。
当他的指尖触到她后颈时，一股滚烫的力量顺着血脉涌进来，锁链"啪"地断开，落在地上冒起青烟。
"退。"他的声音像浸在冰里，却将乔悦护在身后。
幽蓝冥火从他掌心腾起，烧穿黑雾的瞬间，乔悦看见萧岚的脸扭曲了一瞬——那不是恐惧，是兴奋。
"时间到了。"
周铭的声音像块冷铁砸进来。
乔悦猛地转头，就见那个总说"乔判官初来，有需要尽管开口"的老城隍，此刻正站在萧岚身侧，手里捏着半块碎裂的玉牌。
萧岚冲他笑了笑，化作黑雾消散前，留下一句："等到契约锁完全觉醒，所有人都将成为我的傀儡！"
周铭看了乔悦一眼，那眼神像在看一具尸体："乔判官，希望你能活到下一回合。"
恶魂随着黑雾退去，回廊里只剩焦黑的砖和苏晚的抽噎。
乔悦蹲下身，替苏晚擦着额角的血，手指却在发抖——她想起周铭上个月替她挡过恶魂，想起他说"冥界需要新鲜血液"时的温和笑容。
原来都是假的，原来...
"回大殿。"宗政绝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他站在台阶上，背影像座山，吩咐着一鬼差，"去请医官。"
乔悦刚要扶苏晚起身，腕间突然被轻轻拽住。
宗政绝的指尖还带着冥火的温度，却极轻地碰了碰她腕上的伤痕："契约锁的反噬，三日后会更严重。"
他的声音低了些，像被雾蒙住的钟："我让人送了本《锁魂要术》到你案头。"
乔悦回到大殿时，天己经快亮了（冥界的天永远阴着，但她总能感觉到人间的昼夜）。
苏晚被医官带走处理伤势，临走前塞给她一个布包："乔姐，这是我整理的近三月恶魂异常记录，可能...有用。"
案头摆着本泛黄的书，封皮上"锁魂要术"西个字是宗政绝的笔迹。
乔悦翻开第一页，一张纸条飘出来，是苏晚的小楷："乔姐，我在萧岚的茶盏里发现了玄霄草的残渣，玄霄草...是禁术材料。"
窗外传来鬼差换班的铜锣声，乔悦摸着腕上淡红的锁痕，将纸条折进书里。
她想起萧岚说的"重塑规则"，想起周铭最后看她的眼神，想起宗政绝递书时欲言又止的模样。
月光（如果冥界有的话）透过窗棂照在判官笔上，笔锋泛着冷冽的光。
乔悦握紧笔，在生死簿上重重写下"萧岚"二字——这一次，她要亲自审判。
案角的烛火突然摇晃起来，一张写满咒文的纸从书里滑落，落在她脚边。
她弯腰去捡，却在看清内容的瞬间，后背沁出冷汗。
那竟是...契约锁的解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