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镇的冬夜冷得刺骨,炭盆里的火星噼啪作响,在宋砚眼前炸开几点暗红。
他将烛台往案几上推了推,泛黄的卷宗在暖光下显出细密的折痕——正是十五年前父亲"通匪案"的副本。
指尖刚触到"宋伯安"三个字,后颈突然泛起凉意。
那是种刻在骨血里的熟悉感,像幼时趴在父亲膝头看他批卷时,墨香混着松烟的味道突然漫上来。
他深吸一口气,指甲轻轻划过纸页边缘,系统的蓝光在视网膜上跳动:"验尸术·洞微己启动,检测目标:纸张老化程度。"
"第三页。"苏若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常年抄录卷宗的清润,"你翻到第三页时,烛火晃了三晃。"
宋砚的手指顿在第七页。
他顺着系统提示的微光看去,果见那页纸的毛边泛着不自然的白,与前后几页因岁月氧化的茶褐色截然不同。
墨迹在"通匪证人"处晕开,像是新墨落在半干的纸上——这在十五年前的卷宗里,本该是墨迹透背的老印。
"是后补的。"他的喉结动了动,指节攥得发白。
父亲的字迹他再熟悉不过,可这页上的"宋伯安"三个字,运笔间带着刻意的顿挫,像极了被人按着手指描摹的。
苏若蘅将茶盏推近些,青瓷盏沿还留着她指尖的温度:"当年大理寺有位老书吏说过,这案子的供状比秋后的雨还潮。
可涉及边军粮饷,上头发话要快办,连卷宗都没留全本。"她的指尖点在"军饷亏空"西个字上,"我查过当年的漕运记录,那批粮根本没到过案发地。"
窗外传来更漏声,宋砚突然抓起案头的令箭拍在桌上:"王捕快。"
门帘被风卷起一角,王一百六十一裹着寒气闪进来,腰间的铜铃叮当作响——这是他扮作货郎时的行头。"宋推官。"他抹了把脸上的雪水,"您要的大理寺原档......"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展开时几页焦黑的残纸簌簌落案,"有人在烧档房,我从灰堆里抢出来的。"
残片边缘还沾着未燃尽的竹纤维,宋砚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响起:"因果链·初阶启动,正在分析关联线索。"他将残片按纹路拼合,"密令""改道""赵"几个字逐渐清晰——最后那个"赵"字的右耳旁,与兵部尚书赵一百五十八的手札如出一辙。
"是他。"宋砚的声音低得像淬了冰,"当年改了行军路线,却让我父亲顶罪。"
三日后的京城,雪色漫过青瓦。
宋砚换了身半旧的靛青首裰,跟着陈一百五十九穿过御街时,后颈的系统提示灯微微发烫。
老御史韩慎之的宅院在胡同尽头,门环上结着冰碴,开门的老仆见了陈一百五十九,立刻哈着腰引他们往暖阁去。
"宋推官。"韩慎之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带着老病的沙哑。
等宋砚掀帘进去,才见老人倚在锦被里,枯瘦的手正着一方檀木匣,"你父亲最后一次见我,就是带着这个匣子。"
檀木匣打开时,一抹温润的青白撞进眼里。
那是枚螭纹玉佩,玉质里浸着淡淡血沁。"他说,若有一日有人来问'通匪案'的真相,便把这个交给他。"韩慎之的指腹抚过玉佩背面,"当年他不肯在伪证上按手印,那些人就用烙铁烫他的手......"老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苏若蘅忙上前轻拍他后背。
宋砚捏着玉佩的手在发抖。
他借火折子的光细看背面,极细的小楷在玉质里若隐若现:"真相藏于'青蛇'之后"。
系统的蓝光突然暴涨,将这行字与半月前边境截获的"青蛇旗"、疤痕男临死前的"活不过明"串成一条金线——原来父亲的冤案,竟与敌国间谍案盘根错节!
"我们得去百晓阁。"他转头对苏若蘅说,声音里压着滚烫的火,"他们的情报网能扒开京城最脏的泥。"
深夜的客栈里,烛火在窗纸上投下摇晃的影子。
宋砚将玉佩贴身收好,提笔在案卷上写下"父仇如山,不容虚妄",墨迹未干,窗外突然卷起一阵狂风。
"吱呀——"
门闩轻响的瞬间,宋砚己抄起案头的镇纸。
可等他转身,只看见门缝里塞着的信笺,火漆印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那是赵府特有的缠枝莲纹。
风雪声盖过了屋檐下的脚步声。
宋砚捏着信笺的手青筋暴起,系统提示灯在视网膜上急促闪烁。
他知道,这封信里的内容,或许会成为撕开青蛇毒囊的利刃。
而明天,当陈一百五十九的名帖递进百晓阁外围据点时,所有的秘密,都将在雪融后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