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赵一百五十八的喉间突然发出咯咯轻响，原本还算清明的眼神骤然涣散，像是被人抽走了最后一缕魂。
他仰起头时，宋砚看见他后槽牙咬得发白，舌尖在齿缝间若隐若现——这是要自戕的征兆。
"小心！"苏若蘅的手己经按上腰间短刃，却还是慢了半步。
赵一百五十八喉结一滚，血沫混着含混的"黑龙......是......"喷溅而出，染红了青石板地面。
他的身体重重砸在地上，手指痉挛着蜷成鸡爪状，指甲缝里渗出黑血。
宋砚单膝跪地，指尖按上他颈侧。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炸响：「验尸术·初判启动——剧毒侵蚀心肺，三息内致命。」他望着赵一百五十八逐渐冷却的尸体，后槽牙咬得腮帮发酸。
这个人从半年前的河州盐税案开始，就在他的卷宗里若隐若现，原以为今夜能撬开他的嘴，没想到对方连最后半句话都要吞进棺材里。
"他故意留着最后一口气。"苏若蘅蹲下来，用帕子捂住口鼻，"刚才那声'黑龙是'，分明是要让我们听见，又偏不让我们听全。"她的指甲掐进掌心，"就像当年我爹在诏狱里，最后只来得及说'禁书是......'。"
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孙一百九十七裹着寒气撞进来，腰间佩刀撞在门框上发出闷响："宋推官！
钟楼方向不对劲——守夜的张统领不见了，现在守钟的是群生面孔，我混进去问时辰，他们连漏壶刻度都答不利索！"
宋砚猛地站起来，袖中惊堂木硌得手腕生疼。
他摸出怀里皱巴巴的京城舆图，指尖在钟楼位置重重一按："赵一百五十八只是提线木偶，真正的'黑龙'才是幕后牵线人。"系统界面在眼前展开，「逻辑推演·连环」技能亮起幽蓝光芒，河州沉尸案的断指、苏慎旧案里的密信、父亲遇害前染血的梳子......所有线索像串铜钱般被一根线穿起。
"李大人，您说呢？"
宋砚突然转头。
李一百九十五正背着手站在太子身侧，刚才还在低声说话的嘴猛地闭紧，喉结上下滚动两下："宋推官这是......"
"您方才劝殿下'暂且按兵不动'，语气比巡城卫查夜还笃定。"宋砚一步步逼近，靴底碾过赵一百五十八的血渍，"可您上个月刚从江南赈灾回来，按理说该对京城防务不熟才是。"他盯着李一百九十五发颤的眼尾，"还是说......您早知道今晚会出事？"
李一百九十五的官服后背洇出冷汗，勉强扯出个笑："宋推官莫要胡......"
"够了。"太子突然开口。
他抬手摘下冕旒，露出年轻却紧绷的下颌线，"宋卿，你说钟楼今夜有大动作，如何证明？"
宋砚展开舆图，用惊堂木敲在钟楼西侧小巷："子时三刻，钟响九下是惯例。
但半个时辰前更夫的铜锣哑了，此刻突然响的三更钟，是调虎离山。"他的目光扫过李一百九十五煞白的脸，"真正的动作，该在钟响之后——比如，借钟声掩盖的刺杀，或者......"他顿了顿，"从钟楼密道运出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太子的拇指着腰间玉佩，那是块羊脂玉，在烛火下泛着暖光。
宋砚想起苏若蘅之前的提醒，喉结动了动，终究没说破。
"封锁钟楼西周。"太子沉声道，"调禁军......"
"不可明动。"宋砚截断他的话，"若'黑龙'在禁军中安了钉子，打草惊蛇反坏大事。"他转向苏若蘅，"清瑶，你去东六院，找说书人老周，就说我手里有'黑龙'通敌的密信。
要让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从茶棚传到勾栏，再钻进某些人的耳朵里。"
苏若蘅点头，解下腰间墨斗塞进他手里："墨线留着防身。"她转身时，发间银簪闪过冷光——那是她女扮男装时藏的短刃。
殿门开合间，穿堂风卷着她的话飘进来："半个时辰后，东六院的瓜棚下，该有人坐不住了。"
李一百九十五突然踉跄一步，扶着柱子的手在发抖。
宋砚看在眼里，系统界面跳出「心理侧写·微察」提示：「目标瞳孔收缩0.3秒，呼吸频率加快至22次/分——恐惧，而非惊慌。」他攥紧墨线，心里的弦又紧了几分。
殿外的更声突然变了。
原本悠长的三更钟尾音被截断，取而代之的是急促的乱响，像是有人用铁棒猛击钟壁。
宋砚抬头，透过雕花窗棂看见钟楼方向的天空泛着诡异的青灰色，月光被乌云啃噬得支离破碎。
"要来了。"他低声说。
太子握紧腰间玉佩，玉坠撞在舆图上发出脆响："宋卿，你说'黑龙'的身份会在钟响后揭晓......"
"等钟停。"宋砚望着窗外摇晃的树影，"等最后一声余韵散了，藏在钟里的东西，该现形了。"
夜色渐深，钟楼的飞檐在云层后若隐若现，像头蛰伏的巨兽。
宋砚摸出怀里的惊堂木，乌木表面还留着苏若蘅的温度。
他解开外袍，将惊堂木塞进贴身暗袋，又披上夜行衣——那是苏若蘅连夜赶制的，领口绣着极小的并蒂莲。
殿外传来巡城卫换班的吆喝，混着若有若无的铜钟震颤声。
宋砚望着钟楼方向的黑暗，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有些局，布的从来不是一个人......"
风卷着几片枯叶打在窗纸上，发出沙沙轻响。
他伸手推开窗，寒意立刻灌进来，裹着远处钟楼传来的最后一声钟鸣。
那声音像根细针，精准地扎进他的心脏——他知道，当黎明来临，当钟门被推开，所有的秘密，都将随着那口青铜巨钟里的东西，彻底摊在阳光下。
夜色如墨，钟楼高耸入云。
宋砚身披夜行衣，站在殿后的阴影里，望着那座承载了无数秘密的建筑，手指不自觉地抚过暗袋里的惊堂木。
风掠过他的耳际，带来隐约的脚步声——是苏若蘅回来了，还是......
他深吸一口气，将夜行衣的兜帽拉低。今夜，该收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