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罗锅回到府中,神色沉稳如常,脚步却比往日略显沉重。张成与刘安紧随其后,二人皆未言语,只用眼神交换着彼此的忧虑。
书房内烛火摇曳,映得案上文书斑驳陆离。刘罗锅缓缓落座,目光扫过桌上尚未凉透的茶盏,良久才道:“和珅这一招,是想让我在朝堂之上孤立无援。”
张成低声道:“大人,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出谣言源头,否则任其发酵,即便您再清白,皇上也会生疑。”
刘安点头附和:“属下也觉如此。若不能及时澄清,不仅朝中大臣会动摇,连皇上对您的信任恐怕也会受影响。”
刘罗锅沉吟片刻,缓缓开口:“你们说得没错。但要破此局,不能只靠查证流言,更需主动出击,让群臣亲眼看到新政之成效。”
他站起身来,踱步至窗前,望着夜色中的京城灯火,语气坚定:“明日一早,你二人分头行事。张成继续打探和珅亲信的动向,尤其是那些散布谣言之人;刘安则去几位曾受新政恩惠的地方官员处走一遭,看看他们是否愿为新政发声。”
两人领命而去。
翌日清晨,天还未亮,刘罗锅己穿戴整齐,步入朝堂。今日他特意换了一身素净官服,虽不华丽,却显得格外庄重。他站在殿外,望着宫门前陆续而来的百官,心中己有计较。
朝会开始,乾隆端坐龙椅之上,面色平静。待众臣行礼完毕,他轻咳一声,道:“昨日刘爱卿所言之事,朕思虑良久,望诸位大臣各抒己见。”
话音刚落,便有数人出列,皆是对新政持保留态度的老臣,纷纷言及新政推行之弊,甚至有人提及湖广丈量迟滞一事,指责刘罗锅用人不当、调度失当。
刘罗锅静静听着,并未反驳,首到一人言毕,他才缓步上前,拱手道:“陛下,新政推行至今,虽有瑕疵,然百姓受益者众多,臣不敢居功,亦不愿诿过于他人。”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朗朗:“臣今日愿将新政施行以来所有政务公开,请诸位同僚一一查阅,若有不实之处,臣甘愿受罚。”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许多原本对新政持观望态度的大臣皆露出了惊讶之色。有人低声议论,有人面露思索。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的几位老臣,也不禁多看了刘罗锅几眼。
乾隆微微颔首,道:“刘爱卿此言可当真?”
“臣句句属实。”刘罗锅答得干脆利落,“臣己命幕僚整理新政施行以来的所有政务明细,包括人事任免、工程进展、赋税调整等项,皆可随时呈交御览。”
乾隆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之意,随即又恢复了帝王惯有的威严:“好,既如此,三日后朕召诸位大臣齐聚文华殿,听刘爱卿详细汇报新政施行情况。”
退朝之后,刘罗锅并未急于回府,而是留在宫中,亲自前往几位平日里与自己交情尚浅的大臣府邸拜访。他不谈政事,只问近况,言语间尽显诚恳之意。
张成与刘安也在暗中奔走。张成再度潜入和珅府附近,从几个酒楼茶馆中打听到了更多关于谣言传播的细节。原来,这些流言并非空穴来风,而是和珅指使刘全,通过贿赂几名小吏,在朝中不同场合散播的。
刘安则走访了几位地方大员,这些人曾在新政中得到提拔或支持,如今听闻刘罗锅遭遇非议,纷纷表示愿意出面作证,证明新政确有成效。
两日后,文华殿内香烟缭绕,百官齐聚。乾隆端坐于上,神情肃穆。
刘罗锅一身青衫,手持厚厚一叠卷宗,缓步走上殿前,拱手道:“陛下,臣今日所奏,皆为新政施行以来的真实记录,请诸位大人详阅。”
他翻开第一份卷宗,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着各地丈量土地的情况,每一笔数据都清晰明了。接着,他又展示了水利工程、赋税改革、赈灾措施等多项新政成果,每一条都配有具体案例与数据支撑。
“此为江南某县丈量土地前后对比图。”他指着一幅地图,“丈量前,该县田亩登记混乱,赋税征收不均;丈量后,新增田亩二千余顷,百姓负担减轻,官府税收增加。”
他转身面向群臣,语气恳切:“新政推行不易,难免有疏漏之处,然臣敢问诸位大人,若非新政,何以能在短短数月之内,令多地民生改善、官衙效率提升?”
殿内一时寂静无声。
终于,一位年长的大臣站了出来,拱手道:“刘大人所言极是。老夫虽未曾亲历新政之地,然听闻民间确有赞誉之声,今日观其所呈资料,亦觉条理分明,可信可依。”
另一人亦附和道:“老夫也曾听闻新政之地百姓安居乐业,今见刘大人坦然公布政务,更是无可挑剔。”
乾隆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刘爱卿此举,足见其公忠体国之心。朕心甚慰。”
就在此时,忽有一人高声喊道:“陛下,臣有本奏!”
众人循声望去,竟是户部侍郎王敬之。他快步出列,神色激动:“陛下,臣虽不知新政详情,然听闻刘大人曾私下与几位大臣密谈,意图联合各方势力,此事是否属实?”
此言一出,殿内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刘罗锅却未惊慌,只是淡淡一笑:“王大人所言不错,臣确实曾与几位同僚商议新政推行事宜,然皆为公务往来,何来结党营私之说?”
他说罢,取出一份文书,递予太监呈上:“这是臣与几位同僚往来的书信副本,皆可查阅。若有半点虚妄,臣愿承担一切后果。”
乾隆翻阅片刻,眉头微皱,随即又舒展开来:“刘爱卿所言属实,此事不必再议。”
王敬之脸色一变,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身旁一位老臣轻轻拉住衣袖,低声道:“莫要再添乱了。”
这场风波就此平息。
退朝后,刘罗锅走出文华殿,迎面便见张成匆匆而来,神色凝重:“大人,刚刚属下在茶楼听到几个和珅的亲信在低声议论,说他们的计划失败了,没想到您会提前公布政务明细。”
刘罗锅闻言,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和珅这一招,原以为能让我陷入孤立,却不料反倒成了我自证清白的机会。”
他抬头望向远处宫墙上的飞鸟,语气平静:“真正的政务,不怕查,也不怕议。只要百姓受益,朝堂自有公论。”
张成点头称是。
刘安这时也赶了过来,低声禀报:“属下刚刚听说,有几位原本对新政持怀疑态度的大臣,今日之后竟主动向其他同僚解释新政的好处,甚至有人表示愿意在下次朝会上力挺新政。”
刘罗锅听后,神色未变,只道:“人心如水,若能以诚待之,自然能得其信。”
他缓步向前,步伐稳健,仿佛昨夜的风雨从未存在过。
然而,就在他即将跨出宫门之际,忽听身后传来一句低语——
“刘大人,果然深不可测。”
他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身影悄然隐没在人群之中,看不清面容,唯有那一双眼睛,在阳光下闪烁着难以捉摸的光。
刘罗锅微微一笑,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