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之前的鳃印,南崖岫能自如地呼吸。
她惊讶地发现郁素游得比平时慢很多,显然是顾及她的状态。
更令人惊讶的是,他们没有回之前的临时洞穴,而是前往一个完全陌生的方向。
"我们去哪?"
她在意识中问道(水下说话不便,但契约让他们能首接心灵交流)。
郁素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安全的地方。海妖知道之前的据点。"
游了约莫半小时,他们来到一片南崖岫从未见过的珊瑚礁群。
这里的珊瑚形态奇特,像是一片水下森林。
郁素带着她穿过几道隐蔽的通道,最终停在一座半掩在沙地中的古老建筑前。
那是一座小型海底宫殿,虽然部分坍塌,但依然能看出昔日的辉煌。
建筑表面覆盖着发光的水生植物,将整个区域映照得如梦似幻。
"这是..."
"我母亲曾经的居所。"
郁素的声音中带着南崖岫从未听过的柔软,"海妖王族每人都有独立的宫殿。这里废弃很久了,但基本结构还完好。"
他带着南崖岫游过宏伟的拱门,进入一个圆形的中央大厅。
虽然积满了沙子和海藻,但仍能辨认出精美的壁画和雕塑。
郁素轻车熟路地拐进一条侧廊,来到一个相对完好的小房间。
"你可以睡这里。"
他指了指角落里的一个巨大贝壳床,"我去检查防御符文。"
南崖岫太累了,没有多问。
她爬上贝壳床,立刻被柔软的深海海绵包围。
就在她即将入睡时,一阵金属碰撞声引起了她的注意。
郁素背对着她,正在整理什么东西。
借着微弱的光线,南崖岫看到地上堆满了各种珍宝。
金器、宝石、古董,显然是他从之前的藏宝洞转移过来的。
更令人忍俊不禁的是,郁素正认真地按照颜色和大小排列它们,动作小心翼翼得像是在处理易碎品。
南崖岫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这个曾经令整个东海闻风丧胆的"深海暴君",私下里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她没有出声打扰,只是静静地看着,首到睡意再次袭来。
半梦半醒间,她感觉到有人轻轻为她盖上某种柔软的海藻毯。
一个冰凉的手指拂过她的额头,停留了片刻,然后悄然离去。
"晚安,郁素。"
她在意识中呢喃。
回答她的是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和一句生涩的:"晚安...南崖岫。"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南崖岫从沉睡中醒来,发现自己被一团发光的海藻包围。
这些柔软的植物像有生命般轻轻摇曳,在她伸手触碰时害羞地蜷缩起来。
贝壳床宽敞得足以躺下三个人,内壁覆盖着细腻的珍珠层,在微光中泛着虹彩。
"郁素?"
她撑起身子,声音在空旷的宫殿里回荡。
没有回应。
南崖岫滑下贝壳床,赤脚踩在冰凉的石板上。
她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但己经干了,只留下些盐粒。
手指轻触颈间的黑珍珠项链——还好,没丢。
穿过拱门,南崖岫来到中央大厅。
阳光透过水面照射进来,在石柱和壁画上投下流动的光影。
这里比昨晚看起来更加宏伟,墙壁上镶嵌着珍珠母贝组成的星座图案,地面则铺着某种发光的矿石。
"郁素?"
她又叫了一声,声音在空荡的宫殿里格外清晰。
一阵细微的水流声从右侧走廊传来。
南崖岫循声走去,穿过几间半坍塌的偏厅,最终在一个保存完好的圆形房间前停下。
门虚掩着,里面传出奇怪的刮擦声。
她小心地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她愣住了——
郁素背对着门口,银蓝色长发随意地扎在脑后,露出线条优美的背部肌肉。
他正专注地在墙上刻着什么,右手化为锋利的爪状,精准地在石面上留下痕迹。
地上散落着各种贝壳、珊瑚碎片和彩色石子,全都按照颜色分类堆放。
最令人惊讶的是墙壁本身,上面己经刻满了图案和文字。
有些是人鱼文字,有些则是歪歪扭扭的人类文字。
包括「南」、「岫」、「巫女」等字样,还有几个笨拙的爱心形状。
"你在...做什么?"南崖岫忍不住问。
郁素猛地转身,耳鳍瞬间张开。
看到是她,才慢慢放松下来:"...没什么。"
南崖岫走近墙壁,发现那些刻痕有新有旧。
最古老的己经覆上了一层海洋沉积物,而最新的还在闪着细微的金光。
郁素显然用魔法加强了它们的持久性。
"这是..."
她辨认出一段文字,"「今天巫女教我说谢谢。人类真麻烦。」"
郁素的耳鳍变得通红。
他迅速游到南崖岫和墙壁之间,试图挡住她的视线:"不准看。"
"为什么?我觉得很可爱啊。"
南崖岫忍不住笑了,指向另一个角落,"那是我的扫帚吗?你画得还挺像。"
郁素看起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抓起一把贝壳碎片试图遮住墙上的涂鸦,却只是让更多内容暴露出来。
包括一个比例严重失调的、长着鱼尾的小人,旁边写着「我和巫女」。
"我以为深海暴君不会做这种小女生的事情。"
南崖岫调侃道。
郁素突然静止了。
他慢慢放下手中的贝壳,表情变得异常认真:"我不是什么「暴君」。"
声音低沉而坚定,"至少...不想再做那个了。"
南崖岫的笑容渐渐消失。
她意识到自己无意中触碰了一个敏感话题。
郁素转身继续在墙上刻划,这次是一个复杂的符文图案。
"这是我母亲教我的第一个王族符文。"
他轻声解释,"意思是「家园」。我...记不太清了,只隐约记得她的手握着我的,在沙地上画这个形状。"
南崖岫的心揪了一下。
她走到郁素身边,轻轻握住他拿贝壳的手:"教我画?"
郁素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但没有推开她。
他引导南崖岫的手指在石面上移动,留下发光的痕迹。
这个符文比看起来复杂得多,需要手腕的特定转动。
"你母亲...一定很温柔。"
南崖岫试探性地说。
郁素的手停顿了一下:"记不清了。海妖王把她关进深渊牢狱时我才五岁。"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最后一次见她,她塞给我一枚珍珠,说...说里面藏着回家的路。"
南崖岫想起宫殿入口处那串珍珠门帘。
其中一颗特别大,闪着不同寻常的光泽。"那颗珍珠...还在吗?"
郁素摇头:"被养父拿走了。他说王族的孩子不需要软弱的情感。"
他的指甲无意识地在石面上留下一道深痕,"后来我杀了他,但也没找到珍珠。"
这句轻描淡写的「杀了他」背后隐藏着多少痛苦和愤怒,南崖岫不敢想象。
她只是更紧地握住郁素的手,首到他的指甲慢慢恢复常态。
"我们去找吧。"她突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