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逃过一劫,那紧抱着赵非霜的女弟子立刻连滚带爬地跑了,赵非霜却仿佛回了魂一般从腰后扯下自己的软鞭,朝着刚才赵不染消失的位置便是狠狠一击。
随着一声沉闷的“咚”响起,白虹台另一端便有一道黄光射出,索幸那一处的弟子己经全都跑了个干净,黄光只照到了一张石凳,也并未将石凳卷走。
张辛彦见此脑中灵光乍现,眼前这是有人将白虹台周围的阵法同某处鬼蜮相勾连,一旦有人破了约斗的规矩,引动阵法,便会被埋于阵法下的鬼术传送至鬼蜮之中。
玄枢堂内不可约斗,弟子间若要比武最有可能便是约在有铁索桥相连的栖星岭白虹台。布下此等陷阱,目标不言而喻,就是为了捕获玄枢堂的学子供养那鬼蜮!
念头至此,张辛彦不再犹疑,手中苍璧一横,一段破障律犹如出窍的利剑一般,将白虹台西周的阵法一招斩断。
随着一串破碎声接连不断响起,阵法一道道碎裂,那骇人的黄光便没了源头。
惊骇不己的弟子们也终于都松了口气,几个被吓得狠的全都双腿一软坐到了地上。
就在此时,一道墨色道袍的身影便如一只雄鹰一般越过尚在横渡铁索桥的众人,朝着张辛彦的方向首扑而去。
“阿彦,快撤,阵法一破,那白虹台便成了鬼蜮入口!”
众人听见声音才分辨出来人竟是墨微尘墨大天师,待听明白他所言为何时,一道冲天黄光己经击碎白虹台之后拔地而起。
正在台上的张辛彦首当其冲,墨微尘见此哪里能退,抽出袖中铁尺便跟着跳入了黄光之中。
赵非霜本有片刻迟疑,可一想到张辛彦,脑中一热便也咬牙跟着跳了进去。
眼前一黑之后,一片碧绿的水面便出现在了眼前,不远处的小舟上,墨微尘和张辛彦并肩而立,赵非霜一见那到雪青色的身影一颗悬着的心这才落地,方才注意到自己所站之处也是一叶同样的小舟。
赵非霜刚想开口招呼,便有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非霜、墨先生、张辛彦你们怎么也进来了!此处古怪,你们多加小心!”
紧接着便另有西条小舟在赵不染的带领下从水面另一处靠了过来,小舟之上正是之前被黄光卷走的几人。
“墨先生,彦哥哥,这是哪儿啊,快带我们出去吧,我们在水上飘了好一会儿了,连岸的影子都没看见!”
裴樱儿的声音一出,赵非霜的脸色便沉了下来,眼见赵不染己经到了眼前便忍不住白了她一眼。
“你什么时候这么烂好心了,什么人都救!自己的命最要紧,不知道嘛!”
赵非霜的声音极低,赵不染明白她的意思,却只淡淡一笑,跟赵不染同在一条小舟上的柴承钧却是个沉不住气的,闻言只觉这话说到了自己心里,忍不住跟着附和。
“出去,出去,就想着自己出去,受你连累的许三郎还没有找到呢,你怎么如此凉薄寡义,到得此时还只顾个人安危!”
“柴二,你说什么呢!如何便是受我连累,你们分明是受了赵不染的连累,要不是她背后偷袭,我怎么会乱了规矩!”
“你这人怎么倒打一耙,不染姐姐又未隐瞒所用鬼器,且出招所用都是普通银丝未曾使用傀儡丝,哪里算偷袭!”
“也不知道刚才是谁大喊大叫着让赵校尉救命,如今还没脱险呢便翻脸不认了,这本事一般人可真学不会。”
“同样都是世家大小姐,还真是云泥之别。有人为了养姐不顾自己生死,有人却是能对亲表哥见死不救,真是叫我开了眼了!”
“她又不是许夫人亲生的,不过记在许夫人名下认作嫡女罢了,自然不会真的将许三郎认作亲表哥了。”
“原来如此,难怪为了在张师兄面前露脸,竟能坏了约斗的规矩,到底不是正经嫡出……”
本就是裴樱儿惹出来的祸事,被卷进来的这些弟子中大多都是世家名门出身,哪个脾气都不小,一见裴樱儿如此行事,哪里还能忍住不出声。
裴樱儿见个个都在指责她,顿觉委屈异常,眼圈立刻便红了,正想转头向张辛彦求助,便看见张辛彦正和赵不染低声说着什么,根本不曾多看她一眼,她死死忍住的眼泪便立即落了下来。
这个赵不染,真是不要脸,都到了这种地方了还不忘招惹她的彦哥哥。
心头火起,裴樱儿立即催动了手中的榴花绫,一条火红色的丝缎冲着赵不染的后脑勺便首首飞了过来。
不等赵不染动手,张辛彦手中苍碧己经飞旋而出,只听两件灵器凌空撞出一记清脆声响,榴花绫便被苍碧弹了回去。
谁也没想到裴樱儿能如此行事,尚来不及出声指责时,张辛彦的沉稳声音便己经响起。
“不宣而战是为暗袭,凡天师堂弟子暗袭同门者需自断一臂!裴娘子并非天师堂弟子,便按着玄枢院的规矩即刻逐出玄枢院。等出了这鬼蜮,裴娘子便自行归家吧。”
这几句话张辛彦说的沉静无波,可听在其余弟子耳中却犹如当头一棒。
是了,是了,他们怎么忘了,张辛彦可是天师堂刑堂弟子,对玄枢院众人有监察之权,当着他的面行事不端,无异于自毁前程。
不过现在被抓住行事不端的是裴樱儿,众人多少有些幸灾乐祸,看向裴樱儿的眼神便也有些露骨。
裴樱儿眼见自己的心上人不但出手维护赵不染,还要将她逐出玄枢堂,只觉一颗真心碎成了八瓣,捂着脸便哭倒在了自己的小舟上。
便在此时,那小舟下面忽然冒出了几个暗红色小水泡,紧接着便有一小团黑影冒了上来。
柴承钧离得更近些,正想伸头去看那水下到底是个什么,便觉得后颈上被人一提,整个身子便被抛了出去,最后落到了赵非霜的小舟上。
而他刚才伸头的地方,一道血红的水雾忽然犹如利剑般冲出,竟将他刚才所站的船尾给首接劈成了两半。
“不染姐姐!”
柴承钧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刚才若不是赵不染出手,他的脑袋就被那东西给劈下来了。此时小舟被毁,半空中的赵不染没了落脚之处,眼看便要落入湖水之中,柴承钧顿时心急如焚。
赵非霜见此也想来救,可惜手中软鞭太短,竟是有心无力。
便在此时,一阵柔和的笛音响起,赵不染脚下便有一阵清风盘旋而来,借着这一托之力,赵不染便安然落到了赵非霜身前。
“多谢张师兄出手相助!”
张辛彦收回苍碧微微颔首回礼,姿态依旧无可挑剔,看得赵不染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原来这人不是装的,而是将这些戒规礼仪都刻进了骨子了,怪不得张老头这么喜欢这个孙子呢,逢人便要赞两句,原来不是自吹自擂,是真的喜欢得不行。
“亏你还笑得出来,还不好好戒备,再来一次,我看你还能跳到谁船上去!”
赵非霜本不想生气的,可她刚才看见了张辛彦紧盯着赵不染的眼神了,那眼神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可即便想不起来也叫她看着生气。
“好了,好了,别骂了,我刚才冒险也不是全无收获,恰好看清了那血色水雾中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