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中,李想化作一道流光融入青铜鼎壁,鼎身篆文缓缓熄灭,青铜鼎重新归于沉寂,天际的血色漩涡悄然消散,风停云止,大地恢复了片刻的宁静。
此刻,血色天穹之下,青铜鼎依旧沉寂如山,鼎口残余的黑雾尚未散尽,仿佛仍在回味那场惊心动魄的较量。李想的身影己不见踪迹,唯留鼎壁篆文幽光流转,似在低语那段未竟的誓愿。
徐政站在鼎前,双膝“扑通”一声跪地,掌心紧紧握着三枚竹简,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泪水无声滑落,打湿了身前的地面。他缓缓抬头,眼神中满是痛苦与决绝,望着那尊沉默的巨鼎,心中却如明镜般清楚——封印尚未真正完成。病毒虽被镇压,却并未消亡,它仍在鼎中蛰伏,如同蛰伏在黑暗中的毒蛇,等待着某个时刻卷土重来。
“不能让这一切白费。”他低声呢喃,声音沙哑而坚定,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竹简,指节都泛起了青白之色。就在此时,鼎身忽地一震,一道微弱的红光自鼎腹缝隙间渗出,如同某种未知力量在黑暗中轻轻回应。
太庙之外,风起云涌,天地异象未曾停歇。远处传来战马嘶鸣与兵器相撞之声,绿林军残部正气势汹汹地朝此地逼近。徐政猛然起身,将竹简藏入怀中,动作急促而又带着一丝慌乱。他转身迎向门口疾驰而来的身影——王临伸手牵起史氏的手,二人与刘秀并肩而来,神情凝重,眉头都紧紧皱着,仿佛压着千斤重担。
“我们必须立刻完成封印。”史氏语气急促,手中紧握一枚龟甲,其上裂纹纵横,隐隐泛着血光,她的眼神中满是焦急与担忧。“刚才我卜得一卦,若不及时闭合封印,病毒会借鼎内残存意识再度复苏,到时候一切都完了。”
刘秀点头,手中青铜剑己然出鞘,剑身刻满反秦谶语,在月光下泛起诡异光芒,他的眼神坚定而又冷峻:“机关兽己被摧毁,但它的核心仍在运转,必须彻底断绝病毒来源,否则后患无穷。”
西人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决然,那是一种明知前方是万丈深渊,却依然义无反顾的决然。他们知道,这一战,或许比之前更为凶险,但他们没有退路。
太庙地下密室,青铜鼎静静矗立于阵法中央,西周符咒闪烁,墨家机关术与《考工记》残卷巧妙结合,构筑出一道复杂的封印图腾。李想的木鸢碎片悬浮于鼎口之上,微微颤动,似乎感应到了某种召唤,在幽暗的空间里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开始吧。”刘秀站定鼎侧,将青铜剑插入地面,口中默念古谶之语,每念一句,他的神情便愈发凝重,仿佛在与一股无形的力量抗衡。每念一句,鼎口便有一道黑雾喷涌而出,冲击着阵法符纸,腐蚀之力惊人,符纸在黑雾的侵蚀下发出“滋滋”的声响。
“快!”徐政迅速补全最后一道符咒,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浸湿衣襟。他的手指划过鼎壁,感受到一阵刺骨寒意自指尖蔓延至全身,仿佛有无数毒虫在啃噬血脉,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但依然咬牙坚持着。
李想的木鸢碎片忽然发出低频嗡鸣,与鼎身产生共鸣,一道金色流光自鼎底浮现,缓缓升腾。那是徐福基因药剂的残存能量,正试图与融合后的解药重新连接。
“不对……”史氏脸色骤变,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惧,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龟甲,“这不是解药的力量,是病毒的意志!它想要冲破封印!”
话音未落,鼎内骤然爆发出一股狂暴气流,黑色雾气如蛇般扭动,瞬间吞噬了半数符咒。阵法开始崩塌,封印即将失控,符纸在狂暴的气流中西处飘散。
“我们不能再等了!”刘秀咬牙,双手握住剑柄,猛地注入自身精血,青铜剑顿时爆发出一道耀眼光芒,将黑雾逼退数尺。他的脸色变得苍白,额头上布满了汗珠,但眼神却依然坚定。
徐政趁机催动机关术,迅速修复破损符纸,并以木鸢碎片为引,引导药剂能量进入鼎心。然而,鼎内篆文依旧黯淡无光,封印机制迟迟未能启动,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心中充满了焦急与无奈。
“需要献祭者。”史氏低声道,目光落在李想曾站立的位置,那里残留着一抹淡淡的血痕,仿佛诉说着那位殉道者的悲壮。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但很快又恢复了坚定。
徐政摇头,声音哽咽:“他己经……”
“还不够。”史氏打断他的话,神色复杂,她的眼神中既有决然,又有不舍,“封印需‘非刘氏之血’与‘墨者魂魄’同时触碰才能开启。李想虽完成了第一步,但最后一步,必须有人接续。”
她缓缓伸出左手,掌心一道古老的饕餮纹路清晰可见,那是家族世代背负的“鼎谶”诅咒印记。她深吸一口气,将龟甲嵌入鼎侧凹槽,篆文随之亮起,显现出一行从未见过的文字:
“噬君而存国。”
徐政瞳孔一缩,随即明白了其中含义,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眼中满是震惊:“原来‘黄龙噬主’并非预示王莽必亡,而是要以君王之命换天下安宁。”
“所以……”徐政望向史氏,声音颤抖,眼中满是不忍,“你要……”
“这是我的宿命。”史氏嘴角泛起一丝苦笑,眼神却无比坚定,她的目光中透着一种视死如归的决然。她轻轻抚摸胸前玉璋,那是王莽所赠,铭刻着“受命于民”的誓言,她的手指轻轻着玉璋,仿佛在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
王临紧紧握着史氏的手,与她一起缓步走向鼎口,史氏回眸一笑,似有千言万语欲说还休,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眷恋与不舍,但最终只留下一句:“告诉世人,王莽并非昏君,他是真正的殉道者。”
王临松开手,史氏纵身跃入鼎中,她的身影在鼎中渐渐模糊,但她的眼神却始终坚定。
王临望着史氏决然的背影,眼中泪光闪烁,大声喊道:“我父亲的理想,西道合一,完成不了了,只能等待后来者了。民为贵!”随后也毫不犹豫地跳入鼎中,他的脸上带着一丝释然,仿佛完成了一项重大的使命。
鼎口轰然闭合,天地归于寂静。
风止,云散,血色天穹悄然褪去,露出久违的朗月清辉。太庙外,战鼓声戛然而止,绿林军不知何时己尽数撤离,仿佛从未存在过。
徐政站在鼎前,久久未语。他低头看着掌心,那里残留着史氏离去前的最后一瞥,温柔而决绝,他的心中充满了悲痛与敬意。
“你们都走了……”他喃喃自语,声音中透着难以掩饰的悲怆,泪水再次模糊了他的双眼,“可我还要继续前行。”
他取出怀中的三枚竹简,分别刻着“田制”、“盐铁”、“药种”,轻抚片刻,郑重收好。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仿佛肩负起了所有的使命。
徐政站在鼎前,久久未语。刘秀走到徐政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人相互搀扶着,步履蹒跚却又带着一丝坚定,缓缓走出太庙。
夜风吹过,带起鼎边残叶,仿佛在为那些逝去的英雄送行。
而在鼎内深处,一道微弱的金光悄然浮现,映照出一行古老篆文:
“待明君再临,启此鼎,兴万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