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盟演武场的暮色漫过飞檐时,林飞望着冰心仙子手中那半封残信,喉间泛起冷铁般的滋味。
他早料到寒霜宗不会轻易松口——三日前那封伪造的"通敌信"烧得太巧,烧剩的半行字却像根刺,扎在所有人心头。
"三日内找出幕后黑手。"冰心仙子的广袖掠过案几,带起一缕寒梅香,"否则寒霜宗宁为玉碎。"她眼尾的冰霜纹随着话音轻颤,分明是压着怒火。
林飞屈指叩了叩腰间的《太虚厨典》,封皮上的烫金纹路硌得掌心发疼。
他忽然笑了,笑得像当年在街头卖炊饼时,被老饕夸"这饼子酥得能嚼出云气"的模样:"仙子可知,当年我在青州城当帮厨,最擅长的就是翻灶台找老鼠?"
陈璃倚在廊柱后,指尖转着枚翡翠耳坠。
这是她新炼的"幻毒引",表面是妖族特有的缠丝玉,内里浸着十三种灵草的汁液。
见林飞应下,她挑了挑眉梢:"老鼠窝在哪儿?
本姑娘的毒粉可等不及见血了。"
婠美抱着个雕花木盒从偏殿转出来,盒中飘出松露与竹荪的清香——那是她今早从寒潭底捞的冰玉菇,专门用来熬"醉梦千香羹"的。
她瞥了眼冰心仙子,冷声道:"三日后的月亮要是圆的,我这锅羹汤就白熬了。"
当夜,寒霜宗后巷的青石板上结了层薄霜。
林飞裹着件旧布衫,跟在陈璃和婠美身后,活像个偷溜出来买糖葫芦的小徒弟。
他们停在"承露阁"前,门楣上的鎏金漆己经剥落,露出底下新刷的红漆——这是三天前刚换的匾额,太新了,新得像块伤疤。
"周执事。"林飞敲响门环,声音放得软塌塌的,"在下新得两株千年冰参,想请您掌掌眼。"
门"吱呀"开了条缝,露出张蜡黄的脸。
周执事眯着眼睛打量三人,忽然抽了抽鼻子:"好香的竹荪味......"
婠美不动声色地掀开木盒,蒸腾的热气裹着松露、冰玉菇和野山参的香气涌出来。
周执事喉结动了动,终于打开门:"进吧。"
承露阁的暖阁里,婠美将羹汤盛进青瓷碗,勺柄轻敲碗沿,发出清越的响。
周执事端起碗,第一口汤刚入喉,瞳孔便微微涣散——这羹汤里加了她改良的"忘忧草",能让人卸去七成防备。
陈璃的耳坠在烛火下泛着幽光。
她指尖轻点,一缕淡紫色的雾气顺着周执事的袖口钻进去。
那是"迷蝶散",能让人想起最恐惧的事。
"上个月十五,你在寒潭边见了谁?"林飞的声音像浸了温水的刀,轻轻划开周执事的防线。
周执事的额头冒出冷汗:"暗月盟的......月牙使......他说只要让寒霜宗退出联盟......就给我......"他突然卡住,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不!
我什么都没说!"
陈璃的耳坠转得更快了。
周执事的太阳穴突突首跳,眼前浮现出妻子被拖进暗月盟刑堂的画面,女儿被喂下"蚀心蛊"的哭嚎声炸响在耳畔。
他终于崩溃,声音带着哭腔:"是大长老!
暗月盟的内应是大长老!
他说......说只要联盟散了,寒霜宗就能独吞灵脉......"
"轰!"
话音未落,承露阁的窗户突然被震得粉碎。
烈火长老的红脸从窗外探进来,铠甲上还沾着血:"林小子!
暗月盟打进来了!
他们抄了后山大阵,现在正往主殿杀!"
林飞猛地站起身,羹汤碗"啪"地摔在地上。
他盯着周执事扭曲的脸,忽然笑了:"果然是连环计——先逼寒霜宗生疑,再趁乱动手。"他转头看向陈璃,"去主殿找白璃瑶,让她守好藏经阁。"又对婠美道:"把剩下的'炽焰龙鳞汤'全熬了,给前线的兄弟灌下去。"
婠美扯下腰间的围裙扔给他:"汤在灶房,火我己经烧得够旺了。"她转身时,发间的银簪闪过冷光——那是当年魔教圣女的信物,此刻正随着她急促的脚步轻颤。
陈璃的裙裾扫过周执事的脚踝,留下一点淡红的印记:"这是'追魂散',跑不过十里就会爆体。"她冲林飞抛了个媚眼,"小厨子,可别让本姑娘等太久。"
主殿外的演武场己经杀成一片。
白璃瑶的剑划出银白的弧光,每一剑都精准地挑断敌人的筋脉。
她转头看见林飞,唇角勾起极淡的笑:"来得正好,他们的指挥藏在第三排。"
林飞揭开食盒,"炽焰龙鳞汤"的香气混着龙鳞草的辛烈味炸开。
周围的修士眼睛瞬间亮了——这汤能短时间提升两成战力,是他用《太虚厨典》里的秘方熬的。
"那不是李师弟吗?"有修士指着敌军中穿寒霜宗服饰的人喊,"他上个月还跟我喝过酒!"
林飞眯起眼。
那人身形微僵,耳后隐约露出月牙形的印记——和之前被抓的离间使一模一样。
他突然甩出一把莲子,每颗莲子落地都绽开金色的光:"破妄莲子羹"的香气弥漫,那人的脸瞬间扭曲,变成张青灰色的陌生面孔。
"幻术!"敌军中有人惊呼。
白璃瑶的剑己经到了近前,寒光闪过,那人的右臂"当啷"落地。
他惨叫着跪地,却被赵将军的剑鞘顶住后颈,捆成了粽子。
烈火长老的大刀劈开最后一波敌人,铠甲上的血珠溅在雪地上,像开了朵红莲:"奶奶的!
暗月盟这群龟孙,老子砍了他们三十个!"
冰心仙子的身影出现在主殿门口,手中的寒霜令泛着幽蓝的光。
她望着满地狼藉,又看向被捆成粽子的离间使,终于叹了口气:"林盟主,寒霜宗......归队。"
深夜,寒霜宗的地牢里,林飞望着离间使被白璃瑶挑断的筋脉,指尖着从他身上搜出的密信。
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左手写的:"各宗眼线己就位,三日后......"
"林盟主。"离间使突然笑了,血沫从嘴角溢出,"你以为抓了我就完了?
暗月盟的棋子......"他的声音突然变哑,瞳孔迅速扩散——竟服了毒。
林飞捏紧密信,纸角刺得掌心生疼。
地牢外的月光透过铁窗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影。
他望着信上未写完的"三日后",忽然听见远处传来夜枭的啼叫。
那声音沙哑而悠长,像极了某种暗号。
陈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在想什么?"她递来盏温酒,酒气里混着淡淡的药香,"明天还要开联盟大会呢。"
林飞接过酒盏,却没喝。
他望着地牢外的夜空,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正从云层后探出头来——像是蛰伏的蛇,又像是待宰的刀。
"没什么。"他笑了笑,将密信收进袖中,"就是觉得......这酒,有点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