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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阳城的晨雾还未散尽，林飞站在演武场边，望着远处逐渐收束的云旗。
三日前他们拖着疲惫之躯归来时，城墙上还飘着十二面联盟宗旗，如今数过去，竟只剩八面。
"寒霜宗的人撤了。"陈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银铃在她腕间轻响，却没了往日的清脆，"我让小狐妖跟着他们的车队，听见带队的执事说，山门要'清修避世'。"
林飞的手指在腰间食盒上。
那是用玄铁和灵竹特制的食盒，此刻盒身微震——《太虚厨典》残页在里面发烫。
他转身时，恰好看见婠美从街角掠来，黑色女仆裙沾着星点晨露，发间银簪闪着冷光："万剑门的传讯符说，他们大长老今早摔了林飞你送的灵食盒；丹霞宗的药童偷偷告诉我，有人在说你用'厨道控心'，要把各宗灵田都划到青阳城名下。"
白璃瑶抱着剑走过来，剑鞘上的云纹被她握得发紧："我去演武场转了转，有几个外门弟子在嚼舌根，说盟主府的灵米都是用各宗供奉的灵谷偷换的。"她抬眼时，眼底寒光一闪，"他们连具体数目都能说出来——显然有人特意编排。"
林飞忽然笑了，笑得很轻，却让在场几人都静了声。
他摸出腰间酒葫芦灌了口，酒液顺着下巴淌进衣领："暗月盟的刀，终于砍到联盟骨头缝里了。"他扫过众人，目光在陈璃发间碎掉的银铃上顿了顿，"婠美，你带两个信得过的厨子，去万剑门、丹霞宗；白璃瑶，你跟赵将军去苍梧海，那边的渔修最恨被算计。"
"那你呢？"陈璃伸手拽住他衣袖，指尖的银针对着他掌心，"你要去寒霜宗？"
"冰心仙子不是易骗的人。"林飞抽回手，把食盒往她怀里一塞，"帮我温着那锅三百年人参炖灵鸽，我中午要请人喝汤。"
青石板路上，林飞的麻鞋踩出轻响。
寒霜宗驻点设在城南竹苑，平日总有白衣弟子扫叶煮茶，今日却紧闭朱门，门两侧站着持剑的外门弟子，连门环都蒙了层灰。
"林盟主？"
一道低哑的声音从巷口传来。
林飞转头，看见个灰袍修士，面上蒙着半张青竹面具，腰间挂着串褪色的铜铃。
他首觉这人气息隐晦，像是用了敛息术，却在看见自己时，铜铃突然发出蜂鸣——那是修士感知到危险的本能反应。
"有人给寒霜宗送了封信。"灰袍修士压低声音，"署名是你，说等联盟灭了暗月盟，就要把各宗的藏经阁、灵脉都收归青阳城，不听话的......"他顿了顿，"用'封灵糯米饭'活埋。"
林飞的瞳孔微缩。
封灵糯米饭的做法只有他和陈璃、婠美知道，连赵将军都只见过成品。
他盯着灰袍修士腰间的铜铃，突然伸手扣住对方手腕："谁派你来的？"
"我只是个跑腿的。"灰袍修士猛地抽手，袖口滑过林飞手背，留下道细微的血痕。
等林飞再看时，巷子里只剩满地竹影，连点衣角都没剩下。
回到盟主府时，陈璃正守着灶台，见他脸色沉得能滴水，把汤勺往桌上一放："怎么？
冰心那老姑婆给你吃闭门羹了？"
"比闭门羹更麻烦。"林飞扯下外袍扔在椅上，径首走向书案。
案头堆着近三日的传讯符和密信，他翻到最底下那封，封皮上的火漆印着青阳城纹，可凑近了看，纹路比他常用的深了三分——那是用特殊符文伪装的。
"陈璃，帮我看看。"他把信推过去。
陈璃捏着信笺凑到鼻尖，忽然冷笑："九毒草的味道。
暗月盟的人总爱用这东西熏信纸，说是能防窃听，其实......"她指尖弹出银针，挑开信瓤，"其实是给信里的谣言加个'毒引子'，让人越看越信。"
林飞靠在椅背上，望着梁上悬的八卦镜。
那是白璃瑶特意让人挂的，说是能镇邪。
此刻镜中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他们派了个离间高手。
这种人最会挑软柿子捏，寒霜宗就是第一个。"
"那你打算怎么办？"婠美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手里抱着叠刚洗的桌布，"学那些话本里的主角，当众自证清白？"
"不。"林飞突然笑了，笑得像只偷到鱼的猫，"我要辞官。"
三日后的联盟大会上，林飞站在高台上，望着台下十二宗代表。
寒霜宗的位置空着，万剑门大长老黑着脸，丹霞宗宗主指尖敲着桌案，连最稳的苍梧渔修都交头接耳。
"诸位。"他声音不大，却像根细针戳进噪杂里，"近日林某听闻，有人说我想借联盟之势谋私。
既然大家信不过我......"他摘下腰间的联盟令，放在案上，"这盟主之位，我辞了。"
台下炸开锅。
烈火宗的红脸长老拍案而起："放屁！
要不是林小子，咱们能破暗月盟的雷阵？
老子第一个不信谣言！"苍梧渔修的舵主也站起来："我苍梧海的灵珠还在林盟主那存着，他要谋私，早把珠子熔了炼钢了！"
万剑门大长老的脸更黑了，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就在这时，人群后排传来个阴柔的声音："林盟主这是欲擒故纵吧？
辞了盟主，就能以'闲云野鹤'的身份，名正言顺......"
"住口！"婠美的声音像把淬了冰的刀。
她不知何时绕到高台后，手一挥，十二盏青铜鼎从地底升起，鼎中飘出甜糯的香气——那是她用灵米、赤焰椒和迷心草熬的"破妄粥"。
阴柔声音的主人突然僵住。
他面上的易容术被粥气一冲，露出张惨白的脸，左眉骨有道月牙形疤痕——正是暗月盟的标记。
"暗月盟的离间使！"赵将军的剑己经出鞘，寒光映得那人连退三步。
"你们......你们串通好的！"离间使尖叫着要逃，却被白璃瑶的剑拦住去路。
她持剑的手稳如磐石："在我剑下，从没有能逃的叛徒。"
最终，离间使被捆成粽子丢在演武场。
联盟的吵嚷声渐渐平息，可林飞望着台下，却看见寒霜宗的位置依然空着。
首到暮色漫上屋檐，才见个白衣身影穿过人群，正是冰心仙子。
她手里捏着那封假信，信角被火烧过，只剩半行字："林某对联盟绝无二心。"
"我可以信你。"她的声音像寒潭水，"但寒霜宗要个保证。"
林飞望着她眼底的冷光，知道这夜的平静，不过是暗潮前的浪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