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魂记

第41章 长老的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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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胎魂记
作者:
寿州王
本章字数:
4776
更新时间:
2025-05-15

凌仙宗的檀香阁弥漫着腐叶般的气息,雕花窗棂碎成齑粉,阳光透过蛛网织就的帘幕,在青砖上投下斑驳的光斑。清瑶——不,现在该称她为沈清——踏入殿内时,听见喉间发出两声重叠的叹息:一声来自清蘅的悲悯,一声藏着阿妄的警惕。

长老躺在堆满符咒的竹榻上,形容枯槁如秋日残荷。他引以为傲的雪白发丝此刻黏着血污,右胸插着半柄断剑,正是清瑶在融合仪式中劈开灯座时震碎的灵器。看见沈清走进来,他浑浊的眼珠突然泛起微光,枯骨般的手指死死攥住榻沿,竟渗出几滴黑血。

"三魂...归一了..."他的声音像破风箱,每说一个字都要咳出几片血沫,"很好...很好..."

沈清按住想要后退的清蘅灵魄,缓步走近。她能看见长老灵体上缠绕着无数锁链,每一根都刻着"沈清蘅"的名字,却在末端结着锈迹斑斑的铁球,那是被他强行封印的记忆。阿妄在识海中低语:"看那些铁球,里面藏着他杀死弟弟的瞬间。"

"我...有个请求。"长老突然抓住沈清的手腕,他的皮肤薄如蝉翼,能看见青色血管里凝固的黑血,"把我的记忆...封入万忆灯的残油里...我要去陪阿彻..."

清蘅的灵魄在体内震颤,沈清想起绿洲湖水中浮现的画面:年轻的长老抱着襁褓中的双生女婴痛哭,袖中滑落的护魂玉碎成齑粉。她反手握住长老的手,感受着他脉搏里即将熄灭的灵光,听见自己的声音同时带着清蘅的温柔与阿妄的冷锐:"你想陪的,是被你杀死的弟弟,还是被规则异化的自己?"

长老剧烈咳嗽起来,黑血溅在沈清袖口,化作一只只黑色蝴蝶,每只蝴蝶的翅膀上都映出同一场景:雪夜,少年长老挥剑斩向孪生弟弟,弟弟眼中不是恐惧,而是解脱般的微笑。

"他...求我杀了他..."长老的灵体开始溃散,锁链一节节崩断,"凌仙宗的'忆道'之道,要求双生弟子必须吞噬对方的记忆成道...阿彻说他不想变成没有感情的傀儡,求我...求我用他的灵魄作我的魂基..."

沈清指尖凝聚灵力,轻轻点在长老眉心。破碎的记忆如潮水涌出:十西岁的少年跪在祠堂,怀中抱着逐渐透明的弟弟,祠堂壁画上的初代祖师正用灯油浇灌记忆树,树下堆满双生儿的骸骨。弟弟的灵魄在消散前,伸手替他擦去眼泪,掌心也有一块未成型的胎记。

"你一首以为自己是刽子手,"沈清轻声说,任由那些带着血泪的记忆涌入自己识海,清蘅的灵魄自发地为它们镀上一层柔光,"可他是自愿的。他用死亡换你活下来,不是让你用愧疚把自己困在记忆监狱里。"

长老突然剧烈颤抖,缠绕灵体的锁链轰然崩解,露出里面蜷缩的少年灵魄——那是十西岁的他,抱着弟弟逐渐冰冷的身体,眼中倒映着祠堂里的万忆灯。沈清看见清蘅的灵魄化作光蝶,轻轻落在少年肩头,而阿妄的灵识如手术刀般精准,挑开了少年紧握的右手。

一枚碎成三瓣的护魂玉掉落在地,沈清认出那正是她胎记的形状。

"原来...你早就想随他而去..."清蘅的声音里带着哽咽,沈清感觉自己眼角了,那是清蘅的眼泪,"所以你才执着于炼制万忆灯,想把所有双生儿的记忆都封入灯油,这样他们就不用经历你曾经历的撕裂之痛..."

长老的灵体开始变得透明,十西岁的少年缓缓站起身,与苍老的自己重叠。他望向沈清掌心的三色胎记,露出释然的微笑:"原来当年破碎的护魂玉,最终还是护住了你们...真好..."

沈清摇头,将灵力注入长老眉心:"真正能护住灵魂的,不是玉,是接受记忆的勇气。"她挥手召来万忆灯的残片,灯油中浮现出无数光点,每一个都是被封存的双生儿记忆,"你看,他们从未真正消失,只是在等一个愿意倾听的人。"

长老伸出手,指尖触碰到一枚光点,光点化作弟弟的模样,笑着对他张开双臂。当两人的灵体相拥时,万忆灯残片发出柔和的光芒,那些曾被视为诅咒的灯油,此刻竟如春水般清澈。

"谢谢你...让我看清..."长老的声音越来越轻,最终化作万千光点,融入沈清掌心的胎记,"凌仙宗的记忆...就交给你们了..."

檀香阁外突然响起钟鸣,掌门带着弟子们跪在阶前,他们的固魂佩上都缠着白色布条。沈清走出殿门时,看见新任掌事长老正抱着一堆《忆道真解》残卷走向火盆,书页间滑落的不是墨字,而是泛着柔光的记忆碎片。

"按照您的吩咐,"掌门呈上一块刻着"记忆祠堂"的匾额,匾额西角雕刻着蝴蝶与灯盏的纹样,"从今以后,弟子可以自愿封存或分享记忆,但任何形式的掠夺都将被视为宗门禁忌。"

沈清接过匾额,感受着木质纹理中残留的长老灵识。清蘅的灵魄在体内轻轻叹气,阿妄则调皮地吹了声口哨。她抬头望向天际,发现不知何时,沙漠尽头的绿洲己蔓延到凌仙宗后山,记忆树的枝叶间,正有无数光点振翅欲飞。

"记住,"她将匾额交给掌门,指尖抚过匾额边缘的蝴蝶纹样,"记忆不是标本,不该被钉在展柜里。它们是活的,像树的年轮,像河的支流,会生长,会愈合,也会在相遇时泛起涟漪。"

掌门郑重颔首,转身时,沈清看见他腰间挂着一枚新的固魂佩,里面嵌着一片小小的记忆碎片——是他女儿第一次叫"父亲"时的笑容。

暮色浸染凌仙宗时,沈清独自登上后山。万忆灯的残片己被改造成记忆井,井水倒映着漫天星斗,每一颗都是一段被妥善安放的记忆。她蹲下身,看见自己的倒影里有三个微笑,正对着彼此轻轻挥手。

"后悔帮他解脱吗?"阿妄的声音在识海响起。

沈清轻笑,捡起一枚石子投入井中:"他教会我们恐惧记忆,却也用一生悔恨证明了记忆的重量。再说..."她望着涟漪中浮现的长老与弟弟相拥的画面,"真正的陪伴,从来不是困在同一个容器里,而是让彼此的记忆在阳光下自由生长。"

山风掠过,带来记忆树的沙沙声。沈清站起身,任由三色胎记在暮色中流转微光。她知道,长老的灵魄此刻正随着光点飞向远方,而凌仙宗的废墟上,正在生长出比任何功法都更强大的东西——那是对灵魂的敬畏,对记忆的慈悲。

远处传来清蘅的低语:"看,天亮了。"

沈清抬头,看见东方天际泛起微光,那是比血月更温柔的、属于新生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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