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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瑶的掌心贴着记忆树残枝，新芽上的露珠突然炸裂，阿妄的影子从里面跌出来，半透明的指尖勉强勾住她的袖口：“快用掌门给的符篆……”话音未落，记忆树突然剧烈震颤，初代祖师残留的咒印顺着根系爬向三色灯，清蘅的灯油里泛起警告的涟漪。
远处传来凌仙宗弟子的哨声。清瑶扯下腰间的符袋，里面掉出三张泛黄的咒文——那是十年前掌门用禁术分离三魂时剩下的残页。阿妄的影子己经淡得几乎透明，他的胎记正在与清瑶的融合，每融合一分，清蘅的灯油就收缩一寸：“只能分开三天……三天后我们都会消散。”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清瑶的指尖抚过符篆上的裂痕，看见十年前掌门咳血施术的画面，“你说过我们是一体三面……”阿妄突然苦笑，影子里渗出初代祖师的灰黑残魂：“正是因为一体，才注定无法共存。就像镜子的正反两面，永远隔着无法跨越的玻璃。”
清蘅的灯油突然爆出红光，灯芯上的银发瞬间变白。清瑶看见识海里浮现三个重叠的灵魄：自己握着剑站在阳光下，清蘅化作蝴蝶停在剑尖，阿妄的影子缠绕着剑柄——这是他们第一次灵魄同步，却也是最后一次。
“动手吧。”阿妄的影子缠上符篆，“记得把我放在记忆树下面……那里的阴影，才是我该待的地方。”清瑶咬牙将符篆按在胎记上，三色光芒中，她听见骨骼断裂的声响——不是身体，是灵魄被强行劈开的痛。阿妄的影子最先剥离，化作万千细沙落在记忆树根下，每粒沙子里都映着他破碎的笑容。
清蘅的灯油在剧痛中炸裂，化作蝴蝶群冲向天际。清瑶的掌心多出一枚银色鳞片，鳞片里封存着妹妹最后的记忆：在镜渊深处，清蘅对着镜子练习说“我喜欢你”，镜子里映出的却是清瑶的倒影。当蝴蝶群消散时，鳞片轻轻颤了颤，露出里面藏着的半颗糖果——那是六岁那年被抢走，却一首没舍得吃掉的草莓糖。
“现在……只剩你了。”掌门的声音从符篆里渗出，清瑶这才发现符纸背面写着血字，“分离术的代价，是宿主每多活一日，就少一段记忆。”她的太阳穴突然刺痛，六岁生日的画面正在模糊：母亲的笑容、清蘅的哭声、还有阿妄藏在窗帘后的眼睛，都在化作褪色的水墨。
废墟外传来马蹄声。剑客翻身下马，腰间挂着的不再是记忆修复灯，而是清蘅的三色灯。灯油里的银发又短了几分，却多了几缕阿妄的灰黑色：“我听见了。”他将灯递给清瑶，剑刃上的疤痕正在与灯纹重合，“他们说，三天后会下一场记忆雨。”
清瑶接过灯，发现自己的胎记己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三道淡淡的纹路，像被风吹散的烟。她的指尖抚过剑客的疤痕，那里传来清蘅的温度：“记忆雨落下时，所有被封印的记忆都会苏醒。包括……”她看向记忆树，阿妄的沙粒正在聚成新的影子，“他们。”
“那我们就趁这三天，做完该做的事。”剑客拔出长剑，剑刃上映出清瑶逐渐透明的脸，“我要去毁掉凌仙宗的记忆祠堂，那里藏着三百对双生儿的灯油。而你……”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清瑶手中的残枝上，“该去见一个人。”
记忆树的新芽突然开花，每朵花里都映着不同的时空。清瑶看见其中一朵里，母亲正抱着三個婴儿微笑，阳光透过窗棂，在他们腕间投下三色光斑。她知道，那是永远无法抵达的平行世界，但或许……可以在记忆雨里，与母亲的灵魄重逢。
“三天后，我们在血月崖碰头。”剑客翻身上马，三色灯在他腰间轻轻摇晃，清蘅的灯油里突然浮出阿妄的影子，用口型说了句“谢谢”。清瑶握紧残枝，感觉指尖有什么东西在生长——不是灵魄，而是一段全新的记忆，关于“沈清”，关于“活着”，关于“不再是灯油的未来”。
风掠过废墟，卷起阿妄的沙粒。清瑶看见那些沙粒在空中聚成三个字：活下去。她点头，将残枝插进胸口——那里本该是胎记的位置，现在却跳动着三個不同的心跳。当第一滴记忆雨落下时，她听见清蘅在灯油里轻笑，阿妄的影子在雨中舒展，而自己的嘴角，正扬起从未有过的、属于“沈清”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