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西城门外的老槐树漏下几点月光。
陆明昭踩碎半截砖,苏挽月的银簪就抵上他后腰——她总说调香师的手比捕快的耳朵灵。
花无咎的药箱撞在树干上,发出空响,她摸出银针别进袖口:"虫鸣断了,有人。"
黑袍人从树后转出时,三人的兵器都己出鞘。
陆明昭的玉佩贴着心口发烫,那是父亲血玉的残片,二十年了,他闻得到阴谋的锈味。
"夜鹰。"苏挽月先开口,银簪尖挑开对方面纱一角,"林浩死前写密信的墨,你用的松烟。"
黑袍人低笑,声线像砂纸擦过刀刃:"陆大人要找的血玉案,我有半本账册。
苏姑娘想查的香料私运,滇南的车辙印,我留了半枚马蹄铁。
花医正验的第七具女尸,指甲缝里的竹纸,是我让人塞的。"
陆明昭攥紧玉佩:"条件。"
"加入暗影。"夜鹰抛出个小瓷瓶,落在苏挽月脚边,"王尚书的西域葡萄酒里,我下了鹤顶红。
他今夜会死在陈公公的偏殿,你们若想救人——"
"谁要救他?"花无咎踩碎瓷瓶,药粉沾了鞋尖,"他上个月往林浩嘴里塞毒胶囊时,我在义庄数过他靴底的泥,和陈公公马厩的一样。"
夜鹰退了两步,隐进树影:"子时西刻,陈公公会派玄甲卫封城。
陆大人的父亲当年被押上囚车时,也是这时候。"
风卷着沙粒灌进领口。
陆明昭摸出火折子晃了晃,火光里夜鹰的腰带扣闪了下——是块缺角的血玉,和他怀里的一模一样。
回客栈的路绕了三条巷。
苏挽月突然拽住陆明昭:"方才夜鹰的鞋底有茉莉香,陈公公宫里的熏香。"
"花医正。"陆明昭转头,"你在义庄看到的第七具女尸,脖颈是不是有针孔?"
花无咎摸出药箱里的碎布:"是陈公公宫里的绣娘用的丝线。"
三人刚拐进客栈胡同,就撞进玄甲卫的刀阵。
张虎从阴影里走出来,腰间的横刀映着月光:"陆大人好雅兴,大半夜逛西城?"
"张将军。"陆明昭把玉佩塞进袖管,"圣上口谕查案,你这是?"
"圣上口谕。"张虎甩出兵符,"查私通逆党案。"
地牢的潮气漫过脚踝时,陆明昭数清了墙上的十八道刀痕。
苏挽月用银簪撬着石缝,碎屑落进她掌心:"这墙里填了糯米浆,三年前修的。"花无咎把银针扎进腕间,血珠渗出来:"看守每盏茶换一班,值夜的有三个,左边那个咳得厉害。"
"哐当"一声,铁门被撞开。
蒙面人举着火把冲进来,刀光扫过陆明昭面门时,他闻到了熟悉的沉水香——陈公公宫里的熏香。
"跟我走。"蒙面人扯住他手腕,声音压得极低,"陈公公说,夜鹰的血玉扣是假的。"
花无咎的银针抵住对方后颈:"怎么证明?"
"他书房第三层檀木盒,藏着当年血玉案的密折。"蒙面人急得跺脚,"再不走,玄甲卫的援军到了!"
陆明昭突然抓住对方腰带——缺角的血玉扣,和夜鹰方才的一模一样。
巷口的梆子敲过五更。
三人跟着蒙面人翻过府衙后墙时,苏挽月摸出方才从对方身上蹭到的香粉。
月光下,那粉末泛着淡金色——是滇南特有的金盏花香,暗影的老巢,产这种香料。
身后传来玄甲卫的喊杀声。
陆明昭望着蒙面人跑在前头的背影,怀里的血玉突然发烫。
他摸出苏挽月递来的金盏花粉,想起夜鹰说的话:"陈公公会派玄甲卫封城"——可现在,救他们的,也是陈公公的人。
拐角处,蒙面人突然停住。
陆明昭抬头,看见前方屋檐下挂着盏灯笼,灯纸上的暗纹,是暗影的飞鹰标记。